青州。
八月底,温溪与宁致远终于停在了宁府门前。
宁府极大。
大到温溪需得后退两步,才能看清楚眼前的大宅门有多大。
光是门面都如此的恢弘,更别说是其他的。
下人抬着宁致远轮椅出现,见到熟悉的面孔,守门之人才连忙迎了上来,恭敬的唤了一声:“大公子。”
“嗯。”宁致远轻轻‘嗯’了一声:“父亲与夫人在家吗?”
门房老老实实的回答:“老爷一大早就出门了,夫人倒是在。”
“哦。”
宁致远面色淡淡,拉着温溪的手与门房介绍。
“这是我的妻子,也是府中的大少奶奶,你让人转告夫人,就说我与大少夫人舟车劳顿,眼下很是疲惫,就先回青竹苑了,待父亲回来,我再带大少夫人前去拜见,让夫人做好准备,莫要落了莫家的脸面。”
门房:“!!!”
震惊,门房甚至忘了掩饰面上的表情,微微张着嘴,仿佛能直接塞下一个鸡蛋。
宁致远恍若什么都没看见,低声朝身旁的人吩咐了几句。
听了他的话以后,那人立即将他推进高门大宅。
温溪紧随在身边,望着眼前的府邸,要是没有上辈子的记忆,只怕她早就露出了刘姥姥逛大观园的神情。
这宁家,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富。
宁致远道:“宁府的人都擅长说谎,十句里有九句都是假的,你若是遇见了谁,他与你说了什么话,不要急着相信他,在这座府邸中,你能相信的人只有我。”
此话一出,温溪了然的点了点头,根据从前宁致远所言,想必他在这座府中。与其他人的关系并不怎么好。
所以,防一防别人,倒是必须要做的事。
温溪不明所以,随口问道:“不是说是去看外祖母的吗?咱们来这儿做什么?”
“有些时候流言蜚语能压死人,咱们要是不来这里走一趟,只怕要不了两天,整个青州都会出现我不忠不孝的传言。”
说到这里,宁致远也有些无奈,他那个继母着实没什么大本事,可偏偏只利用流言这一招,就能让人头疼不已。
从前他独身一人倒是不怎么在意,可眼下既然已经有了妻子,做事自然要更加谨慎,至少不能在明面上给继母留下话柄。
听到他这番解释,温溪便也明白了。
想来这边的情况,并没有宁致远说的那般好,最多就是大家属于井水不犯河水的情况,互相不招惹而已。
不过,能做到互相不招惹的情况就已经很厉害了,毕竟,谁让这是个孝道大于天的时代。
想到这儿,温溪沉沉的叹了口气,忽然有点不太确定,能不能与这座府的人和平共处了。
回到熟悉的住所,宁致远紧绷的面色微微放松下来,与温溪道:“这座青竹苑原来是我母亲的宿舍,后来我父亲另,娶这座院子便被我求了过来,我在这里住了二十年。”
抬眸四处看了看,随处都是清凉的风,风吹过竹林,等风飘到她面前时,似乎都带了淡淡的竹香味。
温溪道:“母亲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就像这座园子一样。”
“她就是太温柔了,才会被人骑到头上。”宁致远淡淡的道,即便对方是自己的母亲,吐槽起来也半分不留情:“以我母亲的身世,只要她能强硬些,把我那废物亲爹压下去,也不会落到早逝的地步。”
温溪:“……”
温溪选择保持沉默。
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婆母,宁致远这个亲儿子说几句也就罢了,她要是敢说,估计会引起战争。
宁致远不再多说,正准备带着温溪去卧房休息,青竹苑的下人便急匆匆的前来回禀:“大公子,郡主来了。”
听到这话,宁致远下意识皱紧了眉头。
见他如此,多福连忙解释:“没有人去通风报信,今儿这事当真是一个巧合,郡主正巧在逛街,看见了您回来的马车……”
这不,就急匆匆的跟着过来了吗?
见他们主仆二人间的做派有一些奇怪,像是遇见天大的麻烦似的,温溪疑惑道:“这郡主又是什么人?”
“郑王之女,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
温溪:“……”
她有点词穷。
还是她小看了自己丈夫的背景,居然连皇亲国戚都认识。
宁致远捏了捏眉心,斟酌一番后,确定温溪不会吃亏,才道:“罢了,既然郡主已经来了,就把群主放进来,刚好能趁着这个机会,将少夫人介绍给她认识。”
此话一出,多福不由得在心中可怜了郡主许久。
众所周知,郡主从小便心悦于大少爷,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么多年来,也没能得到大少爷一句半句的承诺。
眼下,流水不仅对她无意,还带来了另一朵花儿……
若是让群主知道了,只怕会哭闹个三天三夜。
温溪推着宁致远入了正厅。
一边走,宁致远一边道:“这郡主是我的表妹,名唤郑惠容,性情很是刁蛮,眼里容不得一颗沙子,她若是欺负你,你也不必忍着,只要不伤筋动骨祸及性命,我都能兜住。”
闻言温溪很是诧异,忍不住垂眸多看了他几眼。
见宁致远神色淡淡,竟然半分没开玩笑,这才惊疑不定地问他道:
“夫君,你这是在教我该怎么教训你表妹?”
“嗯。”宁致远认真的点了点头:“郡主从小娇生惯养,是被家里人捧在手心的宝贝,没吃过什么苦,最怕疼,只要你让她疼了,她就不会再找你麻烦。”
“……”
行吧,既然夫君都说了这位郡主很刁蛮了,那想必一定是非常刁蛮了。
面对刁蛮之人,自然要用非一般的办法。
说话间,郑惠容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她年纪不大,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裳,面容上带着淡淡的粉色,看起来很是娇俏。
温溪只看了一眼,便忽然间明白了些什么。
所谓的表弟表妹,青梅竹马,总要擦出些不一样的火花……
古人诚不欺她。
这位郡主看宁致远的眼神未免太深情了些。
那等欲语还休,连她一个女人看了都觉得心动。
不待郑惠容开口,宁致远便率先开口请安,微微颔首:“请郡主的安。”
闻言,温溪有样学样,随着开口一唤:“请郡主的安。”
听到这话,郑惠容跺了跺脚,极为不满意的与宁致远道:“表哥,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情分非同一般,哪有这么多的虚礼,直接唤我名字便好。”
“不可,有失体统。”宁致远淡淡而道:“您是郡主,我是商人之子,我们之间本就天差地别,该有的规矩必不能少,还请郡主自侍身份。”
“就你规矩多,就你固执!”
郑惠容没办法,只能随宁致远去。
随后,她目光稍稍一转,落到了温溪的身上,待看见这个面容陌生的女子梳着妇人发髻,她心中的警铃一下就被拉响了,几乎是咆哮出声。
“表哥,这人是谁?!”
“回郡主的话,这是我的妻子。”宁致远里明显多了几分温柔。
此话一出,郑惠容立即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忍不住连连后退了好几步,眼光蓦然一红:“表哥,你怎么能背着我娶妻,我为何一点消息也没得到?!”
“不是在青州成的亲。”为了让郑惠容彻底死心,不继续胡搅蛮缠,宁致远说的话可谓诛心:“杀手追杀的时候,正是我的妻子救了我,我与她感情深厚,名正言顺。”
“我不相信。”郑惠容努了努嘴,拼命忍着快要掉下来的眼泪,不想在情敌面前出丑失态:“你以前说过,你不想成婚的。”
“那只是没遇上深爱的人。”宁致远继续道:“遇上了心中的那个她,我曾经说过的所有话都可以不算数。”
郑惠容怒容满面,指着温溪的鼻子大喊大叫:“我要和你决斗!”
从头到尾躺枪的温溪:“……”
宁致远皱了皱眉头:“郡主,不要胡闹。”
“没有胡闹,我就是要和她决斗!”郑惠容满脸固执,像是被侵占了领地后暴怒了的狮子:“要是她连我都打不过,她就配不上你!”
宁致远很头疼:“感情之事,不是你这样算的……”
“我不管我不管!”郑惠容直接转向温溪,挑衅似的挑了挑眉头:“怎么样?你敢不敢接受我的挑战?”
温溪:“……”
讲真,这种小学生约架的架势真的很不好,让她有一种像欺负小孩子似的错觉。
答应很为难,至于不答应……
看郡主这势在必得的架势,好像没有不答应这个选项。
温溪点头,斟酌道:“可我不懂什么招式。”
“竟然这么差劲?”郑惠容惊讶。
“……”头一次被人当面说差劲的温溪顿了顿:“也不算很差,就是没有系统性的学过。”
“那就是野路子。”郑惠容皱了皱眉头,纠结地想了想:“算了,我不欺负你,就让你一只手,这样总可以了吧?”
温溪:“……倒也不必故意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