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可温溪却按照他所言,在这两日之内找到了三个帮手,在签订了不外泄的协议之后,正式开始在温氏铺子中帮忙。
而她在半路上捡回来的一老一少,也正式派上作用。
为了更加方便,温溪直接接手了镇里有一个正想搬离的药铺。
里面所剩的药材还有小半,在确定都能用后,温溪干脆的付了银子,再到官府签订了店铺转让协议,一共花费七十两银子。
之所以用的比甜品铺的钱要少,是因为它面积较小,只有一层楼,当然,也自带一个小院子。
开张的那一日,当看见药铺上面悬挂的牌匾,许多人都因此而惊讶。
“这个温氏,是开了甜品铺的温氏吗?”
“谁知道呢,不过前几天我倒是发现,温氏那个东家确实挺忙活的。”
“一个开小吃铺的,再来开药铺,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面对无数的质疑,惊讶,店铺中的三人并未惊慌失措。
当爆竹点完后,年约四十五的赵全安站了出来,朝月牙镇前来瞧热闹的众人解释道:“就如大家的猜测,此温氏确实是彼温氏,东家是同一个,大家不必担忧一个开甜品铺的能否开好药铺,因为其性质不一样。”
“小吃铺里面做的是厨师,药铺里面坐的是大夫,厨师不能变为大夫,大夫也不能变为厨师。”
听到赵全安的解释后,有不少人的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赞同他的话。
毕竟道理就是这个糙理。
瞧这众人已经褪去不少的怀疑,赵全安继续道:“何况,温氏是经衙门青天大老爷肯定后的温氏,没有人会选择自砸招牌,诸位还请放心。”
好不容易累积出来的名声,肯定不会因一时之差错而毁之一旦。
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个道理,自然也不会揪着开小吃铺的为什么转而开药铺这件事了。
一时间,前来看热闹的百姓都散去,药铺门前倒是显得颇为冷清。
待所有人走后,赵全安的儿子赵理从里面而出,站在自家老爹的身旁,悻悻然的道:“咱们这药铺,应该不会有人故意来找麻烦吧?”
赵全安冷冷地瞥了一眼胆小怕事的儿子,淡淡的道:“谁敢来招惹以衙门作为后盾的商人?把你的心收回肚子里,至少在现任吴庸吴大人的在任期间,绝无任何人敢来挑事。”
“那就好那就好。”赵理后怕的拍了拍胸脯,回想之前那一幕药铺门前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场面,下意识打了个冷颤:“刚刚那一幕实在太吓人,我还以为他们会立即揭竿而起。”
“你放心,最差的结果也是门庭冷清罢了。”
说完这句话以后,赵全安不耐烦再搭理他,转身进了药铺。
而在药铺里面,做一身小厮打扮的黄佳禾正尽心尽力的磨三七粉。
见她没有半分的懈怠,赵全安道:“你既然是东家硬塞过来的,我负责教导你,那你就要做好分内之事,可别想着我会因为你是一个姑娘而对你手下留情。”
黄佳禾连连点头,声音中是掩不住的喜悦:“我明白的,老师你只管教我,我绝不会含半声的苦。”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是黄佳禾这辈子理解的第一个道理。
她虽然没有想要做人上人的念头,可也清楚明白,只有吃得了苦头,才能迎接后面的甜头,若想有安身立命的资本,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付出。
而今姑娘好不容易给她寻了这么个由头,她自然不会白白的浪费了姑娘的一番苦心。
想到这儿,黄佳禾更加尽心尽力的磨三七粉。
见状,赵全安满意的点了点头,却是道:“从今日开始,我做什么你都要跟在我旁边,为病人把脉的时候是,给病人抓药的时候是,不可有半分的懈怠。”
“给你七天的时间记住药铺中所有的药材,关于其药性、品质,都要牢牢的记在心间,七日后我会进行抽查,你若不能过关,就尽早回小吃铺里当个洗碗姑娘吧。”
不得不说,赵全安确实不耐烦教学生。
对于他而言,医术无异于是特殊的。
想要教会一个毫无基础的学生,所要花费的心思与精力可想而知会有多大。
要不是因为眼下有求于人,他当初怎么也不会答应让一个姑娘进他名下的药铺,
只可惜,如今卖身契已签,想要再反悔也是无路可走。
当听到自家老爹定下的时限时,赵理惊讶地张大了嘴:“爹,七天……会不会有点太着急了?想当初我认药,你也给了我半年的时间啊。”
赵全安反问:“你当初认了多少味药?”
“具体多少我也记不得了,但至少有上千味。”
“那这间药铺里都有多少味药?”
听到这话,赵理的目光在店铺内巡视了一番,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案:“至多不过三百味。”
甚至于,眼下的这些药柜之中,还有许多个小柜子都是空的,需要他们自行填满。
是以,可能只有两百味,或者更少。
“当初你正式跟在我身边学习药理时,你年有几何?”
“八岁。”赵理这倒是记得很清楚。
他虽然八岁才正式开始学,可自小跟在老爹的身边,早已打下了深厚的基础。
那些药材于他而言,想要记下来并无难处。
听到这话,赵全安深深地吸了口气,毫不客气地开始痛骂不知事的儿子:
“你之所以能走到今日这等勉强能给病人开药方子的地步,中间足足花了十二年的时间,而她今年已年有十七,要是再不抓紧着学,你是想看着她老掉牙后再给病人看病吗!?我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榆木疙瘩,连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真是废物!”
赵理:“……”
这可真是心塞。
时隔多年,又听到了久违的两个字。
从小到大,老爹不知道骂了他多少句废物,可自从他十六岁过后,再未提及过这两个字。
四年间,偏偏只有这么一次,而且还是为了别人而骂他废物。
赵理不动声色的瞥了眼黄佳禾,眸色中看不出喜怒。
后者连忙将头垂得更低,不敢直视赵理的眼神。
黄佳禾一脸绝望。
刚来第一天就得罪了师兄。
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
赵全安并未发觉这两人之间的暗起云涌,深深吸了口气后道:“从今天开始,这姑娘就是你的小师妹了,我忙的时候你就负责教她,要是她没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任务,你们两个就一起受罚。”
“……”沉默多时的赵理终于沉默不下去,无辜的申辩道:“要是师妹天性愚钝,怎么教都教不会,我难道也要给他陪葬不成?”
赵全安‘呵呵’一笑:“想想东家手里握着的东西,你要是想得到,要是连这点毅力都没有可怎么能行?”
赵理:“……”
行吧,他无话可说。
如果教会黄佳禾就能拿到东家手里的药经《百草纲目》,以及各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药方子,对他而言确实是占了次大便宜。
想到这儿,赵理也没有不情愿了,轻咳一声后清了清嗓子,倒也摆出了为人师兄的架子:“听见我爹的话没有?你要是敢不努力,小心我揭了你的皮!”
赵全安怒道:“你这混小子!从小到大我难道就是这样教你的,面对姑娘家,能不能拿出一点风度来?!”
赵理:“……”
他冤枉啊!
不是老爹说了要尽心尽力教导小师妹?
他的所言所语,都是为了日后的尽心教导而做铺垫啊。
赵理一脸茫然,根本猜不到上一秒说‘不要以为你是个姑娘家我就会对你手下留情’,下一秒又说‘面对姑娘家要有风度’的老爹到底在想什么。
赵全安不想再跟混小子说话,抬脚迈步离开此处去了后院。
当店铺中只剩下同时兄妹二人时,黄佳禾面上立即浮现出一抹狗腿的笑:“师兄,你放心,我一定努力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尽量不连累师兄与我一同受罚。”
听到这话,即便明知其中可能没有几分真实性,犹豫一番后,赵理却勉强的,迟疑地点了点头。
罢了罢了,看在药经的份上,多费几分心思又能怎么样?
赵理不再纠结,负手而去。
临走之前轻飘飘地留下一句:“把你手中的三七磨完以后,趁着这段时间不会有多忙,把该学的都学了。”
“欸。”黄佳禾应了声,继续磨药。
当然,此时此刻的她,还没有体会到什么叫做‘这段时间不会有多忙’。
这话说的,好像以后一定会忙似的。
傍晚时分,温溪走入药铺。
见里面冷冷清清的模样,不由得多问了一句:“今日可有人来瞧病?”
正在翻阅医术再与药材做对比的黄佳禾忙里抽空回答,头也不抬得到:“一个也没有,今日好像没有人生病。”
温溪:“……”
得,她明白了,不是没有人生病,而是大多数人都不信任这间药铺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