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安淮和文让,这两小家伙挺争气的,明年的学费就能和两个少爷是一样的了。”
想到这件事,秦大嫂面上就乐开了花。
读书读得好也能为家里收减开支,这一下子就减掉了一小半的学费,可以大大的减轻家里面人的压力呀。
“那倒真的挺不错,都是好孩子。”
平静的说完这番话以后,温溪又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
眼下的她,当真没有找到什么好借口,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隐瞒阿娘。
见温溪皱着眉头久久不语,秦大嫂隐隐约约猜到她在担忧什么,不由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您和姑爷之间到底是什么事?这都已经好几个月不见人影了,总要有个说法吧?”
好好的一个夫子,就这么悄无声息的从所有人眼前消失,仿佛从来没存在过似的。
秦大嫂早就发觉了异常,然而温溪不主动说,她也不好一直追问,可眼下眼看着这件事就将无法再遮掩,若是此时此刻,依旧还无法解释为什么的话……
是死是活,是讨是走,总得要有一个说法啊。
只怕到时候那位老夫人承受不了此种打击。
“我明白你的意思。”温溪揉了揉眉心,面上浮现一抹苦笑:“可是我也不知该如何说,我不知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他还会不会回来,他什么都没告诉过我。”
“怎么会这样?”秦大嫂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道:“姑爷与您的感情那么好,一看就是心悦于您的,他怎么可能连走之前,都不给姑娘留下只言片语呢?”
“谁知道他在想什么。”温溪垂眸,声音平静的像一片湖水:“连他生母的遗物都不要了,也当真是让人猜不透。”
说话的时候,温溪一只手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擦着腕上的手镯,顺着上面的花纹,在脑海中静静的勾勒出他的模样。
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但那人在他的印象中依旧是鲜活的。
听到这个话,秦大嫂犹豫了一番,终是忍不住试探性地猜到:“如果这手镯真是姑爷生母的遗物,那姑爷就一定会回来,或者说,他正在等着您去找他。”
温溪掀开眼眸:“从何处看出来的?”
“不瞒姑娘,我这人除了做饭的本事以外,就只有看人的本事最准,我看得出来,姑爷对您所做的一切,都是真心实意的。”
温溪冷哼一声:“他要真的是真心实意,就不会一字不留的偷偷离开。”
“或许他是在害怕,一旦与姑娘直接说破这件事,他就舍不得走了。”
“那他为何要走?”
“因为姑爷或许有不得不走的原因。”秦大嫂温婉一笑:“至于这个原因是什么,姑娘与姑爷朝夕相处多时,您应当有所察觉。”
温溪不说话了。
能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他那一大家子人。
还有当初,他之所以流落在此地,背后陷害之人必当出了很大的力。
他回去很有可能是为了报仇。
这时候,店铺里忽然有人叫着再来一碗。
请大嫂转身去代课,倚在门前的便只有温溪一人。
厚重的棉布被掀开了一半,温溪半个身子处在极度的寒冷,半个身子处在暖和的室内,微仰着头半闭着眸子,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面对屋外的寒风呼啸,大雪纷扬,他仍旧立在原处不为所动,直至下一个客人冒着寒风回来,她才不得不收回飘远的思绪,满面笑容地招待客人去了。
转眼间有过了几日,已到马铃薯可以进行收成的时候。
这一日,吴庸特意提前处理好了堆积的公务,驾着高头大马驰骋而来。
红色骏马在田野间显得极为招眼,特别是这位大人身后还连连的跟了三匹大马。
见到他们,隔着稍远的距离,村中的村民都猜出此人的身份,连忙退避三舍,将人带进村中。
刚一入温宅,便瞧见了温溪正带着她那十几个家奴轻声细语的吩咐什么。
“这一次咱们是为了衙门做事,自家田野间的可以稍稍再等一段时间,莫要误了官爷们的大事。”
听到这番话,不用负手上前:“宁夫人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温溪从容道:“为了节省大人的时间,除了我这十几个人,还有大人留下来的十多个人以外,村里的青壮年们、还有手脚利落的妇人们,都会一起做事。”
“我给他们开的二十文一天,大人觉得如何?”
“可以。”吴庸颔首。
只要能在最快的时间内统计出一百亩地的实际收成,几两银子他并不放在眼中。
听罢,温溪笑了笑:“既然如此,我这就让人去通知村民们,咱们今日就可以开始了。”
参与收成的共有七十二人。
无论男女老少,只要手脚利落,动作快速,没人愿意放弃这个赚外快的好时机。
并且,在众人阻拦无用的情况下,吴庸还挽起袖子亲自下场。
不多时,这位高高在上的县太爷仿佛被拉下了神坛,甚至旁边的人还有心思与他搭上几句话。
此时此刻,吴庸也显得异常的和蔼可亲,无论对方说什么他都能接上一两句。
无论是家常里短,还是关于种植方面的。
可想而知,在这一段时间内,吴庸去问访了多少地方,才存有了如今的知识储备以及应急能力。
或许周边的村镇都已被他熟悉过一遍了。
温溪没有动手。
一,她不缺那二十文钱。
二,她不想在寒冷的冬天受这样的一份罪。
三,她本性就很懒散。
没有一人对她不动手而感到惊讶。
毕竟,对于如今的温溪而言,她当真不再需要与他们争这一天的收入。
哪怕有七十多个人同心协力,整整一百亩地也用了近八天的时间。
八天后,马铃薯的数量已经累积到一个令人觉得恐怖的数字。
二十万一千三百斤。
吴庸再没有犹豫,将早就准备好的上奏公文拿出来重新修改了一番,在上面洋洋洒洒地写了许多忧国忧民利国利民的谏言,随即快马加鞭,令人奉送回国都。
温溪真真正正的闲下来。
在家里人的殷切盼望下,他终于明白了逃避是没有用的,便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镇上的几家店铺都有人管,已经用不着她在做什么了。
刚一有了空闲时间,温母便严肃地将温溪拉回了房间,母女二人坐在床沿边,像是在开展一场拉锯战。
温母正色道:“你告诉我,你和女婿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我都好几个月没看见他了。”
“阿娘,你别乱想,我和他之间能有什么问题。”温溪还想垂死挣扎,睁眼说瞎话道:“我和他之间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
温母轻拍了一下温溪的手背以示惩戒。
“真当你娘我老糊涂了,连这点眼力都没有了?我都问过温墨他们了,自他们回来后,在书院里是一面也没见着女婿,我还让他们偷偷问过书院中的夫子,夫子们说女婿早就从书院中离职了,你还想骗我骗到什么时候?”
自从知道了这件事后,温母已经许久未曾睡好了。
她敢肯定,一定是女儿和女婿间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才会导致这件事情的发生。
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能将事情问清楚,温母又怎么可能再随意的让人糊弄?
哪怕糊弄自己的人是溪姐儿也不行。
见温母一脸坚定,再一听他说的这番话,温溪就知道这件事终是瞒不住了,自己说的那些拙劣的谎言,也终将在这一日被彻底的戳破。
莫名其妙的,她忽然想起了宁致远曾经给她画的那幅地图。
虽然只有寥寥几个地名,却像是在她脑子里生了根似的。
那些本该模糊的记忆,眼下清晰的令人手脚发凉。
良久,温溪垂下眸子来,低声道:“我和他之间是出现了一些事,他早就离开了月牙镇,也离开了我的身边。”
听到这话,温母大吃一惊,只觉得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便不由自主的靠在了床沿边。
见状,温溪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她的手臂,焦急的问道:“阿娘,您没事儿吧?”
温母咬了咬牙,狠声说道:“你给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们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阿娘,您误会了。”
眼看温母激动成这样,温溪又怎能将事实说出来,把事情的真相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后,加上了些润色的色彩:“是他知晓了自己的血亲还存活在世间的消息,所以特意赶了过去,离开前还有与我约定好了,让我在处理好家中的事情后去找他。”
“为什么是你去找,而不是他回来?”
“因为他要处理的事情很麻烦,没个三五年是回不来的,他不忍心我等那样久,便让我先去找他,还给我留了地名。”
温母将信将疑:“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