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庄中,温母抱着难得回来的外孙子不撒手,所幸宁钟毓并不认人,不管谁抱着他,都能得到一个甜甜的微笑,乖的不得了,看得人心都快化了。
温母一颗心几乎化成了水,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子:“这孩子瞧着就省心,一定是从上辈子前来报福的,他天庭饱满,眼睛溜圆,等日后长大了一定有大出息。”
“阿娘。”温溪哭笑不得,道:“哪有您说的这么夸张,哪个孩子不是长这样儿的?”
“你这话可就说错了。”温母直言道:“想当初,咱家的孩子生下来满一周岁时,除了你勉强能看过眼,其余的没一个长的好看。”
温溪:“……”
她觉得,阿娘眼中的好看,应当是白胖。
而多年前为何只有这一具身体略微看的过眼……
大概是因为她深得高氏的宠爱,是全家吃的最好,营养最全面的一个吧?
至于其余人,无论大人还是小孩,个个营养不良,瘦的像皮包骨似的,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反观宁钟毓,对于这个孩子,温溪可没少下血本,不止是吃最好的,穿的也不差,就连系统里那些奇奇怪怪,强身健体,确定没有半点后遗症的东西,她也没少给他吃。
少说,宁钟毓都花了她小两万的积分了。
被积分点养大的孩子,能难看到哪里去?更别说他的爹娘都长相端正,先天条件都不差了。
逗了孩子一会儿,温母沉吟一番,将孩子交给旁边等着的嬷嬷,与温溪道:“溪姐儿,你先出去,我有些话,想跟女婿说说。”
“……”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温溪微笑:“阿娘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儿说吗?”
话落,宁致远安抚性的握了握温溪的手背,温温一笑道:“溪溪,我也有些话要与娘说,你就先避一避吧。”
温溪:“……”
行行行,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
屋内只剩下温母与宁致远还有随侍在旁的多福三人。
在宁致远的示意下,多福小心翼翼的抚着他从轮椅上下来,跪在温母面前。
见他如此,温母并未有太大的反应,只抿唇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宁致远声音微低:“我是在向阿娘请罪。”
温母瞳色略略闪动,却又很快恢复正常:“你何罪之有?”
“当初不辞而别,是一罪,劳累溪溪奔波寻夫,吃苦受难,这又是一罪,多年未归来向阿娘请安说明方面缘由,又是一罪。”宁致远俯身磕头,态度诚恳。
他知道,这事是他错了。
不告而别……多年不归……
若自己有个女儿为了一个男人而做出这些事,只怕……他早就派人打断那个男人的腿了。
温母摇了摇头:“对于你当初为何要离开,我并不好奇,而溪姐儿去寻你一事,则是她早就与我说明了的,路上要吃多少的苦,受多少的罪,想必溪姐儿心里有数,在我这儿你更谈不上有罪。
但多年不归,只有寥寥书信,劳累家中牵肠挂肚,着实是你二人有失妥当。”
宁致远认罪:“此事,是我做的不好。”
……
屋外,温溪与温诺同坐于台阶上,动作统一的伸手撑着下巴。
年有十四虚岁的温诺乖巧道:“小姑姑,这些年的支出我都记了账,账本就放在女学的二层楼里。”
沿路走来,放眼看去,闵庄早已不复几年前的冷清,特别是当初圈出来建造学堂的那块儿地儿,好似又往周边扩展了一倍。
“如今别的地方我不敢说,但在月牙镇里边儿,已有大多数的适龄姑娘能胜任某一职务,几家药堂已经开始任用姑娘们照顾患者了,这一切都如小姑姑当年所想,发展速度虽然慢了一些,但我相信,总有一天,这一切都不会局限在小小的月牙镇里。”
说着,温诺语气中不自觉的带了几分激动。
时至如今,她依旧不太明白,当初小姑姑为何愿意冒着多数人不理解的风险,做出此等匪夷所思的事。
有一句话,叫做损人不利己。
当初许多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可眼下,她至少明白,有勇气迈出这一步的女人,能让自己过的很好。
别的不说,至少她自己,就是其中一个受益人。
代理家中的生意,照顾女学、温氏店铺、一家山庄,还有上百亩的耕地……
这些,曾经是她想也不敢想的。
温溪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眼中满是笑意:“做得不错,除了料理家事店铺之外,你有没有好好的学习?”
“有。”温诺点了点头:“小姑姑在信中的嘱咐,我都放在心里了,这方面从来没有落下过。”
“浩哥儿呢?”
“哥哥很厉害,现在正在学堂里学习,明年就要参加县里的小考试,听那些夫子说,哥哥是最有可能考上秀才的。”
说到这事,温诺语气中满是赞叹。
家里也只有温浩是读书这块儿料。
恰在这时,何氏牵着孩子过来,见到她们坐在台阶上,面上立时带了几分笑:“溪溪。”
“嫂子。”温溪从台阶上站了起来,目光落在温诚的身上,忍不住伸手扯了扯他的脸:“诚个儿都长这么大了?”
六年过去了,曾经的一岁幼儿,如今也有了七岁。
因长久的分别,温诚对眼前的温溪并不亲近,但也没有躲在何氏身后,而是乖巧的任由他人捏了捏脸。
见他毫无反应,何氏催促道:“诚哥儿,这是你的小姑姑,快叫人。”
“小姑姑。”
“真乖。”温溪笑眯眯的,想着早就准备好了的如意锁,便从袖袋中拿出来挂在温诚的脖子上:“许久不见,这是小姑姑送你的礼物。”
温诚看了一眼何氏,后者微微一点头,这才回首道:“谢谢小姑姑。”
温溪直起身子:“诚哥儿在上学堂了吗?”
这话是问何氏的,按照温溪原本的安排,孩子五岁过后,就能去启蒙了,无论花多少的银子。
此话一出,何氏点了点头,在温溪面前不自觉的就有些紧张,斟酌着道:“去年就上了,夫子们说他的功课还不错,虽然没有像墨哥儿与浩哥儿一样减免学费。”
“真棒。”
听出何氏语气中的失落,大概率是因为温诚的学业不如另外两个出色,温溪真心实意的夸赞:“读书,并不是为了让他一定要在学业上有所建树,而是为了让他明理,不至于目不识丁,何况时间还长,谁知道日后会不会更好?”
“溪溪说的是。”
见温溪并不因此而感到不满,一直有点忐忑不安的何氏渐渐放松了起来。
家中的两个孩子都省了钱,就她的儿子不争气,每年该交多少学费就交多少银子,实在令人苦恼。
温诚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溪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脑勺,轻声道:“这世上,不止读书一条路,你瞧墨哥儿,不就是弃文从武了吗?”
说到温墨,何氏略微唏嘘。
不得不说,这是温家最为任性的一个了。
说走就走,说从军就从军,就算被温母鞭笞,整个后背都鲜血淋漓,也都咬着牙齿一声不吭,固执至极,愣是不肯改变主意。
“墨哥儿还好吗?”
“挺好的。”温溪点头,想了想后道:“他挺得一个将军的喜欢,这两年来体格功夫都见长,或者比你们想象中的更好。”
“那就好。”何氏松了口气,心脏落回了实处。
再过不久,屋内传来温母的唤声。
屋外几人抬步进去,宁致远早已回到轮椅上坐好,面色一如之前,任谁都看不出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温母看见了温诚脖子上的如意锁,也没有说什么,只道:“刚刚女婿已经跟我说了,这京都确实是个好地方,可是我一把老骨头,就不去折腾了,待以后你的几个后辈有了出息,要去京都发展,你这个当姑姑的,该帮的地方就帮。”
早就料到结果的温溪心中暗暗叹息一声,知道再劝无用,便道:“阿娘,这些事都不着急,这一次回来我也不急着走,应当能一直待到明年浩哥儿应考,若是结果宜人,我就带浩哥儿去京都瞧瞧。”
“这是极好的。”温母连连点头:“带一个秀才去京都,大概也能撑撑门面。”
早就不需要他人来撑门面的温溪并未拒绝,而是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下来。
无论在什么地方,会读书的人,总是更受人尊敬的。
别看温浩如今只是个小小的秀才,可谁又知道他以后能走到什么程度?
午时正,一家人围坐在一起,高高兴兴的吃了顿午膳。
温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你一言我一语气氛极为和谐。
末了,温诚伸手戳了戳宁钟毓的孤涨涨的脸蛋,有些担忧:“弟弟还小,他能吃这些吗?”
团哥儿面前放着一碗软嫩嫩的蛋羹。
“当然能吃。”回答的是一个老嬷嬷:“小公子如今羊奶未断,可辅食也不能少,只有这样,小公子日后才能长的壮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