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郑老夫人语气中就透露出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老夫人的心里,作为一国嫡出的公主,只需好好的待在皇宫,让她的父皇挑选一个合格的驸马,此后被尊崇即可。
然而,这位公主却不走寻常路,主动要求去南国和亲,当南国的新后,不说一路上要吃多少的苦,就说那南国的皇宫,有那么容易统率吗?
若真容易,那南皇为何至今一个皇子都没有?
还不是因为后宫太过乌烟瘴气,以至于好好的孩儿却无法降生。
越想,郑老夫人越觉得忧心。
惠蓉是个单纯的孩子,如何能在那遍布豺狼虎豹之地生存下来?
面对老妇人无法言说的担忧,温溪却想的比老夫人要好,毕竟,郑惠蓉绝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她既然决定要走上这条路,想必早已做了诸多的准备,有整个北国做后盾,惠蓉这个南国皇后,怕也没几人敢动。
而南国为了两国的姻亲关系,方便日后友好往来,也绝不会让人动惠蓉一根手指头。
在两国盟约尚在时,郑惠蓉的安危暂时无需担忧。
只要她能收服南国后宫,那她就是铁板钉钉且无人能动的南国皇后。
更何况,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郑惠蓉再怎么说都是小有资产的人了,要是这样还能将一手好牌打成烂牌,那温溪也无话可说。
想到这儿,温溪安慰郑老夫人:“您就别多想了,惠蓉聪明着呢,以她的性子,要是顺利的话,或许要不了多久,您就能再抱一个曾孙了。”
郑惠蓉此生执念,其一是心悦宁致远,最后被现实无情的打击,随即不得不放弃。
其二,便是身份。
从在青州时她便看出来了,这丫头心性高傲,不能容忍她人将她踩在脚底,也不能容忍旁人身份尊贵过她。
特别是她那位嫁给亲王的‘好姐妹’,如果想比‘好姐妹’的王妃身份更尊贵,仅仅一个公主身份是不够的,即便是皇帝的嫡出女儿,也改变不了是‘好姐妹’后辈的事。
但,南国皇后就不同了。
从此以后,出了北国帝后,任是谁见到她,都得行礼。
无人再能以身份压她,这便是郑惠蓉的的追求。
莫名的,温溪将郑惠蓉的心思猜了个十成十。
听到要再抱个曾孙,郑老夫人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倒是希望,就不知我这把年纪,还能不能等到那一日了。”
这些年来,郑老夫人的身体并不康健。
时常生病吃完,老夫人自己也能感觉到精力早就不比从前,时常疲惫加身,身体早就开始衰败了。
温溪听的心里一疼,看着老夫人全白的头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随即给宁致远使了个眼色。
片刻后,宁致远温温一笑:“世上多的是长寿的百岁老人,相比他们而言,外祖母仍旧年少。”
“也就只有你这般说。”郑老夫人虽然知道衰老乃是世间常事,谁都无法躲避,可听到宁致远的‘奉承’话后,还是心情愉悦不已:“现在外面的人见了我,谁不在背地里说一声糟老太婆?”
宁致远声音浅淡:“谁敢编排祖母,?除非他不要命了。”
“喊打喊杀的模样,真真是像极了你舅舅。”郑老夫人横了他一眼:“别忘了祖母对你的教导,凡是能退,便不能妄进。”
宁致远只觉得自己很无辜:“我哪里喊打喊杀了?”
天可怜见的,自从成婚之后,他早就收敛了许多,从未烂杀一个无辜之人,哪里称得上‘喊打喊杀’?
外祖母这是恨不得再给他扣一顶坏帽子啊!
宁致远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温溪,后者连个眼角余光都未分给他,面色淡淡的,只当不知道他的小心思。
成婚多年,宁致远皮儿看着白,实际上里边儿全是黑的。
离宫的路上,温溪垂首为宁致远捏了捏腿,面容温吞。
宁致远眸光微闪,心有疑问又不知道该不该问。
在溪溪的眼中,他一直都是善良无害的,从未做过一件‘不道德’的事。
然……
在落难遇上溪溪之前,他脾气委实不算好。
只不过这些年来两人从未深究过,他也就什么都没提起,这些成了他不宣之于口的秘密,以至于到了如今,他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溪溪。”宁致远顿了顿,在被她发觉不妥和自个儿主动坦白中选择了后者:“我其实并不如你想的那般好。”
“哦,正好。”温溪点了点头,从善如流的应下:“毕竟想象和现实总是有差距的。”
宁致远不太明白:“嗯?”
温溪瞥了他一眼:“咱们孩子都两个了,你还在纠结什么?我不多问,你也莫要多说,过日子的是你与我,而不是什么样子的你与我。”
宁致远:“……”
以他的智商,竟也沉吟了半响,才明白了温溪的意思。
宁致远不怎么确定:“你这是在说情话?”
“不好听吗?”温溪认真求证,而后自言自语:“那算了,既然不好听,那我以后就不说了。”
“不!很好听!”宁致远半点也不含蓄的打断了她的话,俊脸难得微红:“我喜欢听。”
温溪忍着笑:“那我以后时常说给你听。”
……
时至三月,作为大龄未婚男,温墨的婚事已不能再拖,为了这个儿子,温母背地里不知哭湿了多少张帕子,如今一听温溪正在相看婚事,忙不迭的提着意见。
“墨哥儿以后的媳妇,一定得上的厅堂下的厨房,墨哥儿是武将,时常在外平乱,作为他的妻子,还需得忍受得了孤独寂寞,若是可以,最好还是要会些手脚功夫,这样若是出现意外,也不至于拖累墨哥儿……”
“还有,蕙质兰心,温柔贤淑我也就不说了,这是最基本的素质。”
温溪嘴角抽了抽。
这话的意思是,既要能像关公耍大刀,又要能捏起绣花针绣花?
这就和既要马儿跑得快,又要马儿不吃草有什么区别?
眼看着温母还想继续提‘意见’,温溪直接打断了她,正色道:“阿娘,你也是做人儿媳妇的,应当知晓做人媳妇容易,做人儿媳妇不容易,听我一句劝,你若想让墨哥儿与他媳妇小日子和和美美,就莫要插手太多。”
温母不可置信:“你这话的意思是,我以后不能给墨哥儿的媳妇立规矩?”
温溪气的笑了:“阿娘,我给您与阿嫂请老师,是要你们打发时间,而不是让你学京都世家夫人们的‘陋习’。”
立规矩?
不如说是折腾人。
寻常的折腾还能避一避,可婆母折腾儿媳妇,那儿媳妇便是连半个‘不’字都不能说。
温母愣了愣:“可当初我刚与你爹成亲的时候……”
温溪静静的看着她,然后挑了挑眉头。
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
虽未开口,可温母就体会出了这个意思,一时有些悻悻然。
她的婆母高氏因其经历生性强势,在家中几乎说一不二,无论是老丈夫还是几个儿子,都不敢反驳她的话。
可即便如此,高氏却不是一个恶婆婆。
至少在成婚前三天,除了日常洗漱之外,她的手就没沾过水。
见自家母亲说不出来话,温溪便明白了祖母当年并未折腾什么,劝道:“阿娘的日子不难过,难不成就要让墨哥儿媳妇的日子不好过?”
温母皱了皱眉,想也不想的否则:“我当然是想让他们夫妻和睦,三年抱两。”
温溪追问:“那阿娘为何要说‘立规矩’。”
“我这不是听人常常提起这事,说什么若是想在儿媳妇面前立威严,首先就得给儿媳妇立规矩。”
温溪:“……谁与你说的?”
温母像做错了事的孩子,犹犹豫豫的供认:“隔壁的隔壁的隔壁家的夫人……”
隔了三个壁,这样都能凑到一堆儿?……
温溪无语凝噎,只得道:“以后与那家的夫人少来往,她会带坏你的。”
面对女儿的话,早就习惯听从了的温母小心翼翼的‘哦’了一声。
在外,她三善夫人的母亲,身份不同寻常。
可在府内,她却是一个对女儿言听计从的‘耙耳朵’阿娘。
如此这般,打消了温母折腾儿媳妇的想法后,温墨的婚事就提上了日程。
对于日后要相伴一生的妻子,温墨并无太大的意见,在温溪敲定了几个预选者以后,他便挑了个最合眼缘的。
圆脸,大眼睛,母丧父另娶,爹不疼娘不爱,娇小可爱。
唯一让温溪不满意的是,这姑娘也许是在家里被压迫的太久,说话一直唯唯诺诺的,很没有精气神。
温溪有点纳闷:“……这么多漂亮小姐姐,你为何会选中她?”
温墨并未多想,只道:“她一看就很好说话,容易相处。”
好说话?
估计是好欺负吧?
温溪自动转换了温墨的说法。
直到这时,温墨后知后觉:“阿姐好似不是很满意?”
“我挺满意。”温溪顿了顿,真情实意的说:“不过,阿娘应该会更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