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溪遗憾的叹了口气:“既然这样,那我也不能太大度,轻易的放过你。”
“你想做什么?”袁氏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喉头发紧:“草菅人命是犯法的,就算如今你功成名就,也不能轻易定夺一个人的生死!更不能私下用刑!”
温溪挑了挑眉头,知道袁氏是做足了准备:“你放心,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百姓,绝不会知法犯法,我只是想着,在你与浩哥儿闹之前,我先与你解决你我之间的事。”
袁氏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你我有何事?”
“嗐,我刚夸你记性好,怎么你这么快竟又忘记了?”温溪故作遗憾的叹了口气:“你离开温家的时候,偷走了家里的存银,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好些年,但这可是犯了偷盗罪,唔……按照律法,大概也要进大牢蹲几天吧?”
袁氏倒抽一口凉气,终于明白了温溪的意思:“你想告我?”
“有何不可?”温溪摆了摆手,神情轻松怡然:“虽然是麻烦了些,但事已至此,也无所谓了,你要撕破脸皮,我总不能坐以待毙啊。”
袁氏咬了咬牙,面对温浩时,她作为生母有天然的优势,可若站在对面的人变成了温溪,她则一点胜算都没有。
袁氏色厉内荏:“你如今乃是三善夫人,而我再怎么样也是你曾经的大嫂,你告我,就不怕把自己的名声告臭,让人看笑话吗?!”
“你跟我提名声?”
温溪眨了眨眼,有些好笑:“你刚来京都,怕是还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说到这儿,温溪也不怎么好意思自夸,便朝摩拳擦掌的管家努了努嘴:“你告诉她。”
“这位……老妇人,我家三善夫人乃是先皇亲封,曾以一己之力挽救了天灾之下的西北部的颓势,又在去年北国与蛮戎交战时期,负责官粮的筹集,并且自掏腰包建立畜牧场,所有产物无偿运送战场,只为让边域的将士们吃口好的,你若是说名声,在这京都,我家夫人认第二好,就没人敢认第一好。”
所以,提什么不好提名声,看什么不好看笑话。
能看、敢看温溪笑话的人不说没有,但仔细论下来,看一则笑话,既得罪了三善夫人府,又有可能得罪皇室,得不偿失。
待管家说完,温溪不紧不慢的道:“你若想以卵碰石,我就接了你的招。”
袁氏面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人单力薄,能利用的也只有‘人言可畏’,可当人言都站在温溪一方,她当真是再无计可施。
温溪总结道:“看在你曾经当了我几年嫂子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别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无论浩哥儿以后多有出息,都与你无甚关系,你愿意听我一句,咱们就相安无事,你不愿意,那也好说,在你找上浩哥儿之前,我一定将你送进大牢。”
……
袁氏离开了。
在温溪警告与讲道理两相用力的情况下,她不得不承认,以卵击石不过自寻死路。
想让一个人离开京都有太多的办法,管家有些不太明白温溪为何要绕这么大个圈子:“以夫人的地位,要悄无声息的解决一个人,不是比费心警告她一番要来的容易?”
“你是说杀了她?”
“是,她心怀鬼胎,死有余辜。”
温溪半眯着眼,声音淡淡:“她是浩哥儿的生母,再怎么死有余辜,她的死都不能与我有关,否则日后浩哥儿在我面前如何自处?就这么着吧,只要她不犯糊涂,我就当她从未出现过。
你派人盯着她出上京城,倘若她又犯糊涂,就把她打晕送回老家,不许再出来。”
圈禁,是最简单粗暴的方法。
至于闹到官府去?
若是可以的话,温溪当然不想,她不愿让温浩的前路留下任何污点,不到万一,自不会选择两败俱伤的方法对付袁氏。
这个世道就是这么不公,父母对孩子可以不尽抚养之责,子女却不能有任何不孝之处,因为子女要体谅父母的‘苦衷’。
也得亏她手里还有袁氏签的切结书,算是了断了当初的一切,否则情况只能更糟。
温溪悄无声息的解决了一桩麻烦。
温母与何氏什么都未察觉,婆媳二人为了不给温溪丢面儿,正刻苦的学习京都的为人处事甚至规矩。
虽说不用她们应酬什么,可若出现意外情况,她们不得不出来见人,也不至于被打个措手不及出丑。
对于阿娘和阿嫂的上进,温溪乐见其成,甚至给她们请了专门的老师,免得自学成了四不像。
事实证明,温溪很有远瞻性。
悟性再怎么差的学生,经过三年手把手的教导,也已初成气候。
安北四年,萦绕在北国京都皇宫的最后一丝阴霾散去,民间宫廷恢复了从前热闹,再没有任何顾忌。
出了三年丧期,恰逢安北皇的大寿之日,内宫依礼大半,作为皇帝最为疼爱的外甥,还有近几年名声大噪的‘三善夫人’,夫妻二人依照旧制被传唤进宫参加宫宴。
因为有诰命在身,温溪不得不穿着一身厚重的诰命衣裳,与宁致远相携入了宴请大殿,由宫人在前面引路,将她们二人带到早已安置好的位置。
左边第二位,已然极其显眼。
对于朝廷的官员或者大臣们的亲眷,这些年来温溪早有有所涉猎,如今坐在此处,时不时的与旁人交谈几句,倒也不会显得冷场。
但实际上夫妻二人都兴质缺缺,对于这场宫宴不带任何的期待,他们心中早就打算好了,在这喝几杯小酒,先向帝后表达自己的衷心祝福,待帝后离开,而后便悄悄撤去,向郑老夫人请安。
因为太后尚且安在的缘故,作为皇帝的义母,未免出现不必要的麻烦与矛盾,郑老夫人不好出现在这种场合,只好独自一人待在宫院之中。
作为贤孙,这夫妻二人是极为记挂着老夫人的,恰巧入宫不易,何不趁着这次机会去瞧瞧老太太是否依旧安好,也好了表孝心。
帝后入座,与满座朝臣们寒暄了几句,安北皇的视线不经意的从宁致远的身上划过,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对撞了一眼,后者微微眨了眨眼,前者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咸不淡的挑了挑眉头,威严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不多时,帝王便以国务缠身离去。
皇后紧随其后。
宁致远心下微松,他知道我陛下之所以这么快离开,不过是看明白了他眼中的意思,愿意放任罢了。
见此,朝臣们虽心下遗憾没能抓紧机会好好表现一番,却不能对此生出任何怨怼之意,还要明里暗里话里话外夸赞陛下一心为国,是一位贤明的君王,实乃北国之福。
得了皇后的吩咐,知道内情的宫人将夫妻二人带到了郑老夫人用以养老的宫院。
此处景致极好,当初在挑选宫殿时,帝后是用了心的。
当看见眼前面色红润,精神饱满的老太太时,温溪不得不承认,郑老夫人在此处待得极为自得其乐。
一看见他们,郑老夫人就高兴不已,一左一右的握着他们的手不想放开:“我早就想见你们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今日你们该把家中那两个小皮猴一同带入皇宫,也好让我见见,团哥儿六岁了,可寻了先生正式教导?还有圆哥儿,虽然也才两岁,可启蒙却也不能放松。”
温溪安抚老人家:“今日情况特殊,乃是陛下的寿辰之日,那两孩子不甚懂的皇宫的规矩,宫里的贵人多,我也怕他们不小心冲撞了,这才没有带来,外祖母若是想他们了,明日我就让人将他们送进皇宫来陪伴外祖母几日。”
郑老夫人点了点头,对于这几年的光景也很是感慨:“你谨慎些是好的,如今盯着你们的人那般的多,你们的身份又特殊,虽说有皇帝的庇护,可实在不该招人眼,两个孩子就不用送进宫了,免得来回折腾他们,我也心疼。”
“这有什么折腾的。”
温溪笑眯眯的,面上不见任何为难:“恰巧明日便是团哥儿的休息日,又让他厚颜来叨扰外祖母两日罢了。”
郑老夫人嘴上说着不想折腾,可实际上都快笑开了花:“这敢情好,我让人给他们兄弟二人制了几件褂子,明日来试试合不合身。”
“多谢外祖母。”
这祖孙二人说得高兴,到把宁致远给忘在了一边,好在宁致远也是极为有耐心的人,并不因此感到失落,反而笑意盎然地看着她们谈话,时不时的附和几句,气氛很是和谐。
这人一老,就容易回忆往昔,顺带着感慨现在的光景。
说着说着,郑老夫人就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自从惠蓉远嫁和亲,久久不归,我这心就一直落不到实处,你说说看,好好的一个北国公主,本能无忧无虑的,却偏偏要承担这般大任,我真是不知该说她什么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