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侍者忙道:“是一位小将军,也就是那位平定西北部战乱的将军,名为赵瑾瑜,禹城就是取自他名的谐音,说一不二,在此地有极高的威望。”
此话一出,宁弘文不由自主地挑了挑眉头,他倒是也听说过赵瑾瑜的大名,确实是一位能堪大用的将才。
若是如此,只要与这一位打好关系,那么他又何愁不能在禹城出头?
与这位打好了关系,又何愁不能压宁致远一头?
毕竟,商户再怎么成功,或许也抵不过人家大将军的一根手指头。
总有一天,他要让宁致远后悔对他的忽视。
想到这儿,宁弘文嘴角扯出一抹轻笑,眼里闪烁着志在必得的神采,声音轻快地朝身旁的侍者问道:“可打听好了这位大将军的喜欢?”
听闻此话,侍者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才想到了一个不算喜好的喜好,斟酌着答道:“这位大将军不爱钱财,亦不爱美人,能让他为之侧目的,大约只有上等宝马。”
“听你这样一说,倒是位两袖清风的人物。”宁致远唇边的清笑消失,略有些苦恼的皱了皱眉头。
如此一来,事情便不好进行的。
幸亏,也不算毫无漏洞可钻。
至少这位还喜欢上等的宝马,而他恰好就有这么一匹。
虽是心外之物,寻常不舍得外送。
但一旦涉及自己的利益,也就没什么舍不舍得了。
宁弘文不再犹豫,朝侍者吩咐道:“去问问这位大将军什么时候有空,找个好日子,咱们登门拜访一番。”
“公子放心,此事我早已打听好了,三日之后,这位在外的将军便会入城补给。”
“那好,这几日你将马儿喂的好些,三日之后咱们便上门做客,瞧一瞧这位风姿斐然的赵将军,若是能与之合作,禹城之事事半功倍。”
话落,侍者眼中也不由得出现一抹喜悦。
他们此行而来,本就是带着重任,若是能够早早的完成任务,也就不必再待在这一个荒凉之地了。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皆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同一时间达成了共识。
三日转眼而过,宁弘文正儿八经地派人往禹城中的将军府里送了一封拜帖。
随即,便带着那匹他爱不释手通体雪白的宝马,以初来乍到之名上门做客。
府内,赵瑾瑜一身匪气,因刚铲平了一个山寨,还未来得及洗漱,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闻到这股味道,宁弘文的面色微微一变,有些难以忍受,却是很快将这股不舒坦重新压了下去。
他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至少此时不是挑剔的时候。
想罢,宁弘文拱手,朝着主位盈盈一拜:“草民见过赵将军。”
赵瑾瑜坐在上首,微垂着眼眸打量着站在厅中的年轻人,略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阁下是……”
“草民乃是林志远的弟弟,名唤宁弘文。”宁弘文面色如常,仿佛与他口中的‘兄长’感情极好,分毫让人想象不出他们针锋相对的模样。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再一看他面上带笑,眉宇间果真与宁致远有三分的相像,赵瑾瑜便将他与宁致远画上了等号。
顿了片刻后,脸色略微变得温和:“宁小公子请坐。”
得此一眼,宁弘文顺势坐下。
这时,赵瑾瑜又问:“不知宁小公子此次前来,找本将军所谓何事?”
“听说这座城池由赵将军做主,我此行是为了在禹城立下根基,出于礼节,自然要前来拜拜‘山头’。”
拜了山头,面上也就有了几分情分,有什么事的时候才好说话。
也许是他态度过于软化,赵瑾瑜没能看出宁弘文的别有用心,闻此一言,则爽朗地笑了起来:“宁公子真会开玩笑,这座的城池虽借用了我名中最后一个字的谐音,但本将军可不是这座城的主人,宁公子就算要拜山头,也不该来拜本将军。”
此话一出,宁弘文轻蔑一笑。
不来拜这位如日中天的赵将军,难不成他还要去拜毫无作为的衙门不成?
宁弘文不蠢。
自然不会傻到‘随人糊弄’。
在来这座城池之前,他就听说了这里的官府的鼎鼎大名。
不作为,不出面,不惹事。
用这三个‘不’来形容这里的官府,再为合适不过。
“将军说笑了,如今禹城谁人不知晓您的大名,只要能得到您的认可,在这座城池自可保我无忧。”宁弘文微扬着下巴,略有几分自豪的半眯着眼眸道:“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宁公子挺自信的。”赵瑾瑜眯着眼眸笑,像是一只笑面虎般,虽是在笑着,可却并不让人感到亲近,他意味深长的说道:
“不过,宁子公子虽然有自己的判断,但各地也有各地的规矩,远来虽是客,可宁公子也一定要记住,在这座城池里,唯有遵守律法与规矩,才能久保安宁。”
说完这话,赵瑾瑜面上的笑意更浓郁了两份。
闻言,听出话他语间的警告之意,宁弘文面色不动,笑容依旧:“多谢赵将军提醒,我必定不会让赵将军失望的。”
“如此甚好。”
宁弘文应对的游刃有余:“听说赵将军及其爱嘛,我恰巧得到了一匹好马,便以此作为我的一点心意,还请将军笑纳。”
“宁公子有心了。”赵瑾瑜并不拒绝,接受良好:“如此,便多谢宁公子的好意。”
话已说到此处,赵瑾瑜也不是干坐着与人寒暄的性子,见了人后,便也觉得差不多,便摆了摆手道:“既然宁公子已经拜了山头,那还请早些离去,本将军回府休整,便又要尽早离开,实在没时间招待宁公子。”
“不敢多打扰将军。”宁弘文极为识趣,虽然一句也没提到他心中的正事,可却也极为满意,拱了拱手后转身离开:“草民告退。”
待人离开后,赵瑾瑜抬手唤来一个驻守在将军府中的亲卫,随口问道:“是匹什么马?”
“一匹通体雪白的,擅长长跑的宝马。”亲卫如实答道,末了还加了一句:“看起来价值不菲。”
话落,赵瑾瑜忍不住挑了挑眉头,望着宁弘文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出手竟如此的大方?看来这位宁公子,只怕另有所求啊。”
不止是拜‘山头’这么简单。
亲卫顿了顿,试探性的问道:“将军,是否要将这匹马送回去?”
“收都收下了,为什么还要送回去。”赵瑾瑜嗤笑一声:“既然他舍得送,本将军就有胆子收。”
亲卫皱了皱眉头,苦哈哈的道:“被衙门里的那群人知晓了,或许他们又会污蔑将军收受贿赂。”
“他们爱说就说,本将军难道会怕?”赵瑾瑜不甚在意:“你派人多多注意一下这位宁公子,可别让他在城里翻了天,禹城好不容易才逐渐平稳。”
他时常在外征战,极少长时间停留在一个地方。
毕竟,西北部又不止于城一座城池。
他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了,如此一来,便少不了顾此失彼。
赵瑾瑜眼中泛出几丝冷光:“你好好守着禹城,要是有人敢在此处搅风弄雨,直接拧了他的脑袋,一切有本将军。”
此话一出,亲卫面上的担忧一扫而空,郑重其事地拱手应答:“将军放心,我必定为将军守好后方!”
禹城,是他们在西北部迈出的第一步。
这第一步既然已经卖出去了,那就必须要平稳顺利。
谁敢坏了他们的事儿,他们就敢坏了那人的命!
话也说到此处,赵瑾瑜深深的吸了口气,想了想后又道:“将这位宁弘文来找本将军的消息告知给另一位宁公子,本将军不太喜欢这些麻烦,具体该怎么处理?让宁致远自己看着办。”
“这不好吧……”正经不过三秒,很快亲卫又恢复了平常的常态,会有些无可奈何的看着赵瑾瑜:“您都收了人家的宝马了,平日要是不多顾着两分,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给本将军送礼的难道还少了?要是人人都要本将军出面照顾,本将军哪能照顾得过来。”赵瑾瑜毫无风度地翻了个白眼,颇有些吃了不认账的意思,耍赖道:“今日他从将军府堂堂正正的走出去,就是本将军给他最大的面子了。”
如此以来,至少在明面上,这宁弘文是活在他的羽翼之下,整座昙城也无人敢找其麻烦。
他不算毫无作为。
亲卫嘴角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两下,很快又习以为常的长叹一声:“行吧,既然将军都如此的说了,那我就听从将军的吩咐,不再管他便是。”
“嗯。”赵瑾瑜矜持的点了点头,而后又道:“要是今天这位公子再找上门来,你只管以本将军不在府中的名义推脱。”
有些事情,可一不可二。
收受同一个人的贿赂,一次就够了。
该交代的都已交代了。
确认再无其他,赵瑾瑜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转身往后院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