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的哭声再度响起，极为刺耳，温溪不耐烦的抓耳挠腮，斥道：“哭一会儿就算了，你tmd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随着她的呵斥，黄佳禾的哭声戛然而止，声音细弱的捂着嘴道：“对不起……”
“你对不起谁？谁要你的对不起了？”温溪眉头一竖，眸光似乎泛冷：“我大冷天的坐在这里，不是为了听你说一句对不起的。”
听了这话，黄佳禾吓了一跳，感觉鼻涕要出来了，连忙使劲儿的往里一吸，然而下一秒鼻头微痒，在打喷嚏的前一刻，她立即扭过头去。
“啊切——”
瞬间，某些晶晶亮的液体从鼻腔中喷了出来。
温溪：“……”
黄佳禾：“……”
二人瞠目结舌的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温溪忍不住爆笑出声，艰难的止住笑声，指着冰面碎裂的那一块，断断续续的道：“你要不，去洗洗？”
说着，她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凝重的气氛微松，黄佳禾囧的不知如何是好，听了温溪的话后，几乎是狼狈的逃离开，一蹦三跳的走到河边，仔细的清理干净后，才扭扭捏捏的走会原处，捏着衣角小心翼翼的坐下，窘迫道：
“让你看笑话了。”
她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而且还是在温溪面前。
当事情发生的那一刻，她真的恨不得直接跳河里淹死算了。
不过，黄佳禾抬头，却看见温溪笑过以后，则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眼里既没有嘲讽也没有怜悯。
片刻后，她听见温溪眼皮也不抬的说道：“确实挺好笑的。”
霎时，黄佳禾动作间更加局促，一张蜡黄的小脸硬生生的被逼出两抹红润。
再怎么说，她如今也不过是十五岁的姑娘罢了，面皮薄，经不起打趣。
眼看黄佳禾已经将脑袋低的不能再低，温溪再慢吞吞的道：“不过，人生在世几十年，谁没经历过几件好笑的事？再怎么好笑，笑一笑就罢了，莫要放在心上。”
何况，她宁愿这时笑的欢乐，也不愿一个年轻的生命在眼前消散。
温溪摆正态度，认真的道：“你小小年纪，见识还少，不要做出让自己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的事。”
她不会劝人，可也想不清楚会有什么事逼的连人活不下去。
她活到这二十多年，遭遇的唯一一件令她彻夜难眠的，便是当初高考之时，寝室里有一个玩的不错的室友因为承受不了与日俱增的压力，从而选择从十几层楼上跳下。
她亲眼目睹了室友离世时的惨状，哪怕现在回想起来，连细节都仍旧清晰。
眼前的黄佳禾和室友太像了。
不是皮相，而是眼神。
都是那般的绝望迷茫。
当初她没能提前发现室友的异常，造成了不可挽回的遗憾。
如今，如果不想遗憾再次造成，就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
“温溪姐姐，你不知道，我就快被家里人卖掉了。他们都说女儿是赔钱货，要把我卖给隔壁村子的李老头当继室。”面对眼前的人，黄佳禾忽而有了倾诉的欲望，要哭不哭的哑声道：“那李老头有五十多岁了，前面死了两个老婆，还喜欢喝酒打人，我要是嫁过去了，不出三天就会被打死。”
“与其这样，还不如我自己了结，也免得受苦。”
说到最后，黄佳禾已然哽咽不已。
温溪张了张嘴，听完后，忽然感觉到了这世界最恶劣的恶意。
把十五岁小姑娘嫁给五十多岁的老头？
疯了吧！谁那么丧心病狂？！
“你爹娘呢？你阿奶呢？就没一个人帮你说话？”温溪忙道。
“就是我阿奶撺掇的这件事。”黄佳禾嚎啕大哭：“可李老头给了我家二两银子当聘礼，为了给我爹治病，我阿娘也赞成我嫁出去，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温溪：“……”
她突然想起来了，黄佳禾的爹，貌似就是黄氏的断腿儿子。
冥冥中，这件事居然与她脱不了关系。
只不过，黄爹断腿真的跟她没多大关系啊，谁让他们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非要赚买命钱？
温溪顿了顿，忽而问道：“你爹的情况怎么样？”
黄佳禾摇了摇头，低落道：“不太好，阿爹的伤处已经开始化脓了，高烧不断，家里又买不起药，郎中说，要是再这样下去，别说腿，就算阿爹的命也要保不住了。”
到底是亲爹，说到有可能保不住命的时候，黄佳禾顿时悲从中来。
想到不久前的闹剧，温溪颇有些好奇的问道：“上次黄婶子在我家门口闹的那么厉害，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黄佳禾一顿，低头嗫嚅道：“对不起。”
“我阿奶阿娘她们给你添麻烦了，我知道，这件事不能怪你，是阿奶不听劝非要上山，才会变成这样。”
黄佳禾声音越来越低。
见状，温溪轻笑出声，意外的道：“想不到，你竟然是你家的奇葩。”
黄佳禾抬起头，迟疑的问道：“什么……葩？”
“没什么。”一不小心爆出网红词语的温溪并不想仔细解释，只道：“再说清楚点，你有可能是你家唯一正常的人。”
至少，懂得在自家找原因，而不是像黄氏一样，只懂得推卸责任，再顺便讹诈一笔。
“黄佳禾，我问你，如果我能治好你爹，你要怎么报答我？”
黄佳禾一惊，因消瘦而显得奇大的眼珠骨碌碌的转了转。
“只要你能救我爹，想我怎么报答都成，我绝没有二话！”
只要救了她爹，说不定她就可以不用嫁给李老头了，这辈子也就有了期盼了。
温溪轻笑：“你先别答应的太早，听听我的条件再说。”
“你说。”
“我要你卖身给我为奴，从此以后身契归我。”
听到条件后，黄佳禾半响没说话。
她垂着眸，仿佛在思考。
卖身为奴这种事在村里并不少见，那些实在活不下去了的，就期望能卖身给好人家，就只为吃一口饭。
黄佳禾想了很久，仍想不明白温溪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我能问问，你买我做什么吗？”
“我力气太小了。”温溪顿也不顿的道：“但我家缺一个挑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