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借势拉开他的衣服。向里面一看。
没有刀疤。
失望了三秒,她感到男人的目光更加灼热,赶紧推脱道:
“殿下,现在恐怕不行。”
“怎么不行?”赫连永煦笑了起来,笑声爽朗又迷人。
他扣死她手腕,拉住她裙摆往上掀。
苏芷深吸一口气。
“奴婢怕伤到肚子里的孩子。”
男人眸光忽然一沉,没有说话。
“孩子是无辜的……”她冲他可怜巴巴的眨眼睛。
过了很久,苏芷眼睛都眨酸了,赫连永煦终于放开她,长叹一声,坐到桌子旁边。
苏芷赶紧爬起来,帮他穿好衣服,又倒了杯茶,双手奉上。
赫连永煦接过茶碗,看她的目光无比复杂。良久他自嘲地笑道,“还是怪我。派你去他身边……”
苏芷不说话。
赫连永煦看她片刻,说道:
“这几天你就留在此处。食物和用度,会有人送来。”
“遵命。”苏芷低着头,眼珠子飞快地转,“那这几天殿下要去何处?”
“本王哪儿也不去。”
“啊?”
男人开心地笑,“留在此处陪我的小蛾子。”
果然,接下来几天,赫连永煦一直留在这间山中小屋。
白天,带苏芷四处踏青,射鸟捉鱼。
夜里,睡在她身边,跟她讲各种事情。
从前线战事,说到太后住的宁庆宫闹鬼,再到小时候跟赫连明睿打架,事无巨细,扣人心弦。
搞的苏芷都有点怀疑,这个晋王是说书先生假扮的。
后来有天晚上,赫连永煦问她在扶风郡主府射箭的事情,夸她射术精湛,她才恍然发觉,这些谈话是在试探她。
苏婉婉,也许并不会射箭。
苏芷惊出一身冷汗,赶紧解释道,“奴婢的射术是太子教的。他……他夸奴婢很有天赋。”
她终于晓得眼前这个男人厉害在何处。他看似不经意的一句问话,往往包含别的目的。甚至连她这样的审讯高手,都没察觉。
她还以为晋王是个很单纯不做作的爽朗青年。没想到切开来,依然是黑的。
幸好她这几天装纯装傻,没有泄露太多信息。
苏芷心有余悸地看了眼赫连永煦,只见他凝视她片刻,大笑道,“他真的太讨厌了,总是抢我的活计。”
苏芷赶紧撒个娇,转移话题,“那殿下也教我些东西吧。”
“好。本王教你暖床。”
“讨厌!”
话虽这么说,几天以来,赫连永煦并没有做出格的事情。
只要她一露出不情愿的神态,他就立刻收手。后来他索性只轻轻拥抱她,不再尝试去做更过分的动作。
对待苏芷,就像对待妹妹一般亲切。
但他的试探却未停下。
时不时,他提起紫宸殿上的事,总会万分委屈地说,“你那么做,是为了救他吧?”
苏芷只得往“我是为了博取太子信任”这个方向解释。
每解释一次,又得附加一句“奴婢的心永远在殿下这里”,打消他的顾虑。
听到这句话,赫连永煦总是笑得很开心,如晴天的阳光般明朗。
苏芷忍不住怀疑,这家伙也许不是在试探,只是想听苏婉婉说喜欢他。
想到这个,她就感觉心中有愧。
在欺骗别人感情这方面,她跟赫连明睿越来越像了。
闲谈之间,苏芷找到好几次机会,问苏婉婉手中那子弹壳的来历。
每次,赫连永煦都笑而不答。
她又是撒娇又是催促,赫连永煦被问得不耐烦,直接了当堵了她的话,“这是秘密。”
秘密?
他想隐瞒什么?
苏芷觉得很有问题,可不论她怎么问,赫连永煦都是这个回答。
看来,她不得不一直跟这人纠缠下去。
感受着他这几天的好,苏芷不免想到赫连明睿。
她失踪那么多天,他会着急吗?
是担忧她的安危,还是害怕她露馅,让他的布局前功尽弃?
呵,也许他根本不在乎。他已经知道苏婉婉的幕后人是晋王,她就没用处了,不是么?
说不定他现在正在和苏舞岚愉快地讨论婚礼,或者抱着云出月,好言好语安慰她……
每夜,苏芷都被这些念头困扰着,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赫连永煦与她相反。他躺在她身边沉沉入睡,好像什么事情都不能让他烦恼。
月光下,她看着他眉眼,与赫连明睿有几分相似。
有那么几秒钟,她甚至把他当作了赫连明睿。
她费了好大功夫,才忍住吻下去的冲动……
彻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苏芷终于忍不住,提出要回宫。
赫连永煦沉沉看她,“怎么,想他了?”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明亮而爽朗的光泽,让人不自觉地产生信任。
苏芷失神了一秒,答,“奴婢失踪太久,怕被太子怀疑。”
赫连永煦大笑,拍拍她的头。
“小蛾子就是喜欢瞎操心。我猜他已知道你是我的人。要是他还被蒙在鼓里,就不是我认识的三皇兄了。”
“那现在怎么办?”苏芷不甘心。她非常想回去。
“他知道你的身份,却不加害你,这不是他的性格。”赫连永煦沉思片刻,认真说道,“除非他想利用你,或者,他喜欢你。”
“喜欢?”苏芷强行笑了笑。
她多么希望晋王的判断是真的。
但事实是,那些所谓的喜欢和宠爱,只是某人在演戏。
“我想看看他对你的真实态度。如果他真的喜欢你,那对我们非常有利。”赫连永煦严肃看向苏芷,“你可不许喜欢他。”
“殿下放心。奴婢的心永远属于您。”
苏芷低下头,不想让对方看出她在撒谎。
赫连永煦掂起她下巴,直直看入她的双目。
“你发誓。”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明亮,直率,无比美丽。苏芷看到其中有自己的倒影,阴暗而卑鄙。
这几天相处下来,她发现,赫连永煦是真心喜欢着苏婉婉。
她真羡慕苏婉婉。
而现在,她要利用晋王寻找东西,不惜与他逢场作戏。
如果苏婉婉地下有知,一定会化作厉鬼杀了她吧?
苏芷对上男人的双眸,斩钉截铁道,“我发誓。”
……
月色清明。
褚灵儿望着四下无人,来到玉漱殿背后的巷中,悄悄翻入小窗。
窗子很高,站在地上望去,人会有种错觉,好似这窗子只够小猫儿钻进去。
实际上,却比想象中大些。
褚灵儿身材瘦小,这扇窗子就成了她的专用通道。
众人只知,太子殿下从不让女子进入玉漱殿。
没人能想到,她是个例外。
太子殿下特别准许她,从这扇小窗出入玉漱殿。这个秘密连白家兄弟都不知道。
虽然无人知晓,但她却一直为这秘密欣喜。
现在,这例外早已被苏芷打破。她曾为此不开心过一段时间。但很快她恢复平静。
因为,还有另一个秘密,苏芷永远不可能知道。
太子殿下只告诉过她一人。她用生命为他保守着这个秘密。
她从小窗进入侧殿。
浴池中雾气弥漫,殿下应是刚沐浴完毕。空气潮湿温热,隐隐能闻见他身上的香味。
褚灵儿深深吸了几口气。
十四岁那年,褚家被诬谋反,满门抄斩。她眼睁睁看着双亲和兄弟姐妹鲜血四溅,头颅滚落。
屠刀举向她时,有人惊呼“太子殿下到”……
她在满屋血腥之中,闻见一阵幽幽的青檀香气。
从那时起,他的香味就成了她永远的眷恋。
褚灵儿绕过屏风,穿过层层纱幕,进入正殿。
宫灯幢幢,殿下背对她,只着一件深衣。他站在墙壁面前,凝视墙上一副珠帘。
褚灵儿停下脚步,安静等待。
她知道,珠帘背后,是李皇后的画像。殿下从来不掀开看,只是这么站着,不说也不动。
良久,殿下冷淡地说,“去准备。”
褚灵儿走到案边,备好水和碗,从怀中拿出一个黑玉瓶。
她取出三粒血红色的药丸,状如红豆。
她将它们放入碗中,如同雪白皮肤上的朱砂痣。
倒入温水。很快,那朱砂痣在水中融化,大殿内渐渐被一股奇异的香气充满。
褚灵儿把这碗呈给赫连明睿,提醒道:
“殿下,那个人说,剂量不能再加了。”
赫连明睿没理她,喝完往床上一躺,不再说话。
碗从他手中滚落在地,碎成几片。
褚灵儿默默收起碎瓷片。她看向殿下,只见他面色潮红,结实的胸膛缓缓起伏,好似陷入某个梦境。
相思丸,刻意做成红豆的形状。
文人骚客都说,此物最相思。
他在思念谁呢?
褚灵儿坐到床边,轻轻抱起他头颅,让他枕在自己双腿上。
她真喜欢殿下吃完药后的模样。
他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像一只受伤的野兽,让她心疼。
她手指划过他绝美的面庞,停在他薄唇上,感受他急促的呼吸。
殿下醒着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或许是李皇后,是苏芷,是他的复仇与天下。
可现在,殿下完完全全属于她。
谁也抢不走。
她缓缓褪去他的衣服。纤纤玉指向他下腹滑去。
拿捏的动作,熟稔,轻柔。
听到他舒服得直叹气,她心中立刻溢满暖流。
这一刻,一定要永远,永远……
大殿内熏香缭绕。褚灵儿陷入了某种迷蒙的幻觉。
她恍惚听到,他在即将攀上顶峰的时候,齿间仿佛泄出一个名字。
苏芷。
但她听不真切。
她惊疑片刻,又觉着自己多疑。
她挪动身体,躺在他身旁。
此时此刻,她是殿下唯一的依靠。
他的脆弱,他的伤痕,他最不能示人的秘密,她全都知道。
没有谁能超越她。
他的香味铺天盖地将她淹没,让她忘却一切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