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灵儿似乎也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黑暗之中,苏芷见她向后退了几步。忽而苏芷感到身后掠过一阵风,几道银光从她肩膀旁边飞过,朝褚灵儿扑去。
褚灵儿提刀挡住。
电光火石过后,她飞身后退,消失在门口。
过了半天没见回来,苏芷提着的心放下。她下意识回头,只见一个熟悉的轮廓在她身后。她有些惊讶。光线微弱,她看不太清面孔,但她直觉地说出了此人的名字:
“白衣卿?”
这人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救了她的命,也太巧了点。
“苏姑娘还记得我?”对方比她更惊讶。
“当然记得。上次不就是你把我引到你们太傅那里的吗?”苏芷促狭地一笑。
白衣卿颇为尴尬:“咳,太傅的命令,我也没办法。我对姑娘没有恶意。”
“看在刚才救我的份上,姑且相信你。”苏芷懒得跟他争辩,扶起早已昏迷的苏听雪,“我们先出去再说。”
二人将苏听雪抬出去,又进来抬侍卫。侍卫已经死透了。苏听雪没醒,苏芷也不知要怎么处理尸体,只好把他们暂时又放回密室。
趁苏听雪昏睡的当儿,苏芷问白衣卿:“你怎么会在这里?”
“咳,我……”
“韦太傅派你来跟踪我?”
“也不算跟踪吧。”白衣卿诚恳地说,“太傅让我来暗中保护你。”
啧,保护?骗鬼呢。
肯定有其他目的。
她放走了张工和陈皓,韦太傅八成是怀恨在心。
苏芷警惕地问:“你们太傅这么关心我的安危?”
白衣卿说:“那可不是。”
说完便不再多言,端的是守口如瓶。
苏芷不依不饶:“为什么?”
“这……我不清楚。”白衣卿眨眨眼睛,“不如你跟我回去亲自问他?”
“不去。”苏芷立刻拒绝,端起茶抿了几口。
这位南朝太傅韦风,表面看起来并不打算害她,但派人跟踪监视,是几个意思?他到底想拿她怎样?
苏芷又旁敲侧击问了些问题,可白衣卿总是语焉不详,顾左右而言他。说着说着,话题竟被他绕到了水晶肘子有几种做法上面去了。苏芷被他绕的有些晕,赶紧拉回话题,厉声问道:
“韦太傅到底想做什么?”
白衣卿撇撇嘴,好像还很委屈似的:“你亲自去问太傅嘛。”
苏芷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要是她敢亲自去,还问他做啥?去了说不定要被关入井下监牢,天天造小人。
想起在井下看到的画面,苏芷就头皮发麻。张工在那里面待了好几年还没疯,心理素质可谓过硬。她都有点佩服他了。
眼见问不出什么,苏芷索性闭目养神。
思考着下一步,该去哪里寻找赫连辰苍。
白衣卿见她无事,窜到屋外一棵大松树上。浓密的枝叶摇晃几下,他人就不见了。
苏芷听见声响,眯眼瞧了瞧。
不见一丝痕迹。确实是个追踪高手。
这人表面上憨厚老实,但心思缜密,功夫也不赖,目前虽然看上去没有恶意,但不能掉以轻心。
苏芷把白衣卿扔出脑海,开始思考该从何处着手寻找赫连辰苍。想了一阵毫无头绪,她叹了口气,掏出黑衣药师的笔记,放在灯下细看。
那一串串专业的分子式中,她认出了几个。
是某些成瘾药物。
看来黑衣药师是搞药物合成的。也难怪她看着密室木桌上的瓶瓶罐罐感到熟悉。
那仔细一想,些就是古代版的烧杯、漏斗、分馏器。她在总队的分析室里见过许多。
她想起楚王带给赫连明睿的维持性命的药物。应该是黑衣药师提供的。笔记里会有记载吗?会不会和瑶池雨露草有关?
想到这个,苏芷立刻来了精神,一页一页仔细翻看。
其中会提到瑶池雨露草的下落也说不定。
直到晚上,她没发现书中有此记载。
她失望地合上笔记,寻思着再到密室里找找看。说不定真的放在密室中呢?
苏芷正要动身,突然听见苏听雪叫她。
她赶紧进里屋,看见苏听雪坐在床上,直愣愣望着窗外某处。
那眼神有些吓人。
苏芷急忙问:“怎么了?”
苏听雪看向她,眸子里闪烁着光。
“你跟我走一趟。”
“去哪儿?做什么?”苏芷觉着她的模样万分古怪,不由提起警惕。
苏听雪没回答,掀开被子下床,拉着苏芷就往外走。
“你披件衣服,外面冷——”
苏芷提醒。苏听雪只穿着件薄袄,以她的体质出去溜达一圈,说不定会病倒。但苏听雪并不理会,步伐越来越急,好象有某种力量驱使她无法停下。
二人一直来到王府后花园中一棵枯树下。说是枯树,其实仔细看,树皮里藏着芽包。
应是某种落叶乔木,冬天里,叶子落光了。
苏听雪绕着树走了几圈,一面摸着树皮,一面喃喃自语,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苏芷从走廊取了个灯笼过来,给她照亮。
“你在找啥?”苏芷万分好奇。
苏听雪严肃地说:“刚才,我做了个梦。”
“梦?”
“梦里殿下对我说了一句话。”苏听雪回头看着苏芷。她发现对方的表情有些啼笑是非。
也是。托梦这种事很荒唐,说出来许多人都不会信。
但她不得不信。
说是病急乱投医也好,慌不择路也罢,这似是而非的梦,是现在她找到赫连辰苍的唯一办法。
就算是死路,她也要走走看。
……
洪城月湖边。湖面尚未封冻,寒光粼粼。
叶孟奇打了个哆嗦,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纸包,递给花知微。
“这是何物?”
花知微打开一看,纸包里装着一些粉末,带着淡淡的香气。
“香炉里掏出来的?”他不解地看向老友。
“对。秦王房内的香炉。”叶孟奇捻起一点粉末,放到花知微鼻子下面。
花知微嗅了嗅,见叶孟奇神色不自然,他感觉这不是什么好东西,立刻推开叶孟奇的手,连打几个喷嚏。
“别卖关子,直说。”
“这香,有毒。”
“有毒?!”花知微急忙掏出手绢擦鼻子,“有毒你还给我闻?”
这朋友坑他不是一次两次了。虽说都有解药,但中毒的过程非常不好受,不是奇痒难耐,就是浑身发酸。
“闻闻又不会死。”叶孟奇慢悠悠道,“不过是西域勾魂香罢了。让你心跳过速一阵,死不了。”
“你打算拿这玩意勾我不成?”花知微揶揄一笑,凑近对方,“还是你对秦王后院勾心斗角的事情感兴趣?”
“你说熏香里边这料,是谁下的?”叶孟奇没理会调笑,径直问道。
这倒是把花知微难住了。他摸着下巴沉思:
“王妃给秦王下这个药,恐怕没必要。莫不是我徒儿姝琴?”
叶孟奇说:“我倒希望是姝琴。”
“你希望?何意?”
“若是姝琴,便是女人间的小事。但倘若不是……”叶孟奇意味深长地看向花知微。
“你怀疑王妃?”花知微歪头看他。
叶孟奇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直接回答。
“去年我便发现,她体质与一般女子不同,会功夫,而且身体似被改造过,能抵抗成瘾的毒药。”叶孟奇强调,“比如我师弟造的那些。除了我和他,世上没有人能对人体做这种手脚。”
花知微往湖心扔了颗石头,望着一圈圈涟漪,陷入沉思。
良久,他低声说:“秦王的一举一动,似乎都逃不过那个组织的眼睛。我怀疑秦王身边有他们的眼线。秦王如此警惕的人,如果连他自己都未察觉,那么只可能是他最信任的人。”
二人对视一眼。
叶孟奇说:“秦王应该知道是她,只是舍不得揭穿罢了。”
“他这么冷血的人,也会舍不得?”
“被下了这种药,难说。”叶孟奇将那一包粉末洒进湖中,拍了拍手上的灰,笑道,“本来贫道以为,秦王以半生坎坷换得一知己,足矣。”
“没想到知己却是另有目的。”花知微也笑了笑,几分无奈几分洒脱,“现在没有确凿证据,我们先观望一阵,不要打草惊蛇。”
“还观望什么?”叶孟奇摇头,“既然秦王自个儿不愿揭穿,我们就随她去吧。红尘之事,我们这等世外之人何必介入?”
“那你告诉我,是想让我介入?”
“非也,贫道只是提醒花公子,你面对的敌人,连秦王也没办法完全拿下。”叶孟奇伸了个懒腰,拍拍花知微胸口,“花公子好自为之。”
“没办法。我答应了那家伙,要为他看住大夏的江山。就算对方是神仙,我也得硬着头皮上。”
花知微说完,望着远处,不再开口。
二人在湖边安静地站了一会儿。
姝琴藏在树后。
本来她是想来通报要事的。万万没料到,竟然听到了如此不得了的消息。
方才花知微提到她名字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露馅了。但最终,这二人把怀疑的矛头指向王妃。
原本她只打算在王府站稳脚跟,还不想那么快和王妃做对。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简直是老天给她的最好机会。
只要她弄清楚他们口中的“那个人”是谁,就能进一步把王妃往坑里推……
姝琴不动声色笑了笑,装作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从树背后跑出。
“花公子,叶道长,大事不好了!”
她着急地叫道。
那二人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向她。
花知微问:“何事?慢慢说来。”
姝琴道:“刚才我去给殿下送饭,可绕了整个王府都没见着殿下!殿下不见了!”
叶孟奇叹了口气。
还能去哪儿呢?
“肯定是去殷州城了。”
“此事不要对外说。”花知微吩咐道。
……
洪州城外官道。
两匹骏马前后飞驰。
白翰在后边叫:“殿下,要不您回去,属下一个人去就行!”
把瑶池雨露草弄丢的事,白昭已经预订了揍他一百鞭。要是殿下再在他眼皮底下出事,他哥怕是要把他打到偏瘫。
白翰心里着急,又叫了几声。
前面的人完全没理他。
白翰以为人家没听见,狠狠抽了马一鞭子,上去与人并肩骑行。
“殿下,您回去,让属下——”
话没说完,对方余光冷冷一扫,白翰忍不住抖了抖,把剩下半句憋回肚子。
之前有好多次,他觉得殿下变得温和许多。竟然会笑了,还笑得一点都不吓人。
现在看来,是因为王妃在的缘故。
要是王妃不在,殿下就总是板着脸,像整个王府都欠他命似的。
他还能说什么?只希望顺利找到王妃,让她收了这个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