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时藏在心里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向云楚越吐露内心。
哪怕他们一同经历过生死。
哪怕他们有相似的经历。
似乎看出萤时心中的难言之隐。
云楚越抓着她的手,浅声道:“有什么,便直接说吧,只要我能帮得上忙,一定帮你。”
“楚越。”萤时神色暗淡,看着云楚越,心头难受的很。
突然一下子扑入她的怀中,哭了起来。
近乎嚎啕大哭。
也不知为何,萤时就像是失控一样。
“对不起,我也不想瞒着你们,可我……”她的鼻尖,酸涩难耐,一想起那些过往,想起未来要面对的事情。
她便放松不下来。
顾清明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他那样正直,待自己又是那样的好。
可她还是自私的将他卷入了这无止境的凶险之中。
“你慢慢说,不要着急。”云楚越宽慰道,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脊背,要平复她内心的激动。
萤时哭了许久,像个孩子一样,倒在她的怀抱里。
她吸吸鼻子。
“这一次说得好听,是协助大理寺办案,可是楚越,司天监的规矩,不会允许我跟顾清明走下去的。”萤时抖着嗓音,“你给过顾清明选择,我也给过我自己选择,这一次回去,便同司天监做个了断吧。”
云楚越心下一沉。
“了断,如何断?”
云楚越急得很,忙问了一句。
她这个小国师的名头,也是玉生烟亲自定的,就算司天监内里再怎么乱,她也不会倒下去。
可是如今看来。
萤时像是要除掉自己身上,任何关于司天监的印记了。
“我这辈子,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师父,可是师父早已经不在了,这份愧疚,这份恩情,也只能来生再报,我不想一生都被困在司天监。”萤时笃定的很。
她自己无所谓,能让她瞻前顾后的,也只有那个男人。
“可我惧怕,这场迷局,会将顾清明扯进来。”
云楚越了然,她点了点头,随即便道。
“既然选择跟顾清明在一起,两个人都决定好了,那么就应该给彼此一个机会。”
云楚越深呼吸一口气。
“你该相信他的,不管前路如何坎坷,你们都要一同去面对。”
“可我……”
萤时眼眶含泪,旁人不会明白,司天监内里究竟如何。
几位长老都是不轻易出山的。
这件事情,势必会闹得不可收拾。
“别担心了,先回去。”
“嗯。”萤时吸了吸鼻子,“我也不能自私,也不能因为我,剥夺了他的权力,你说上天让我们跨越艰难险阻,到底是为了什么?”
萤时靠在云楚越的身上,不解地问。
这样的经历,寻常人身上肯定不会出现。
从一个地方,去到另外一个想都不敢想象的地方,开始全新的生活。
“不管为了什么,总归要从心出发。”
云楚越深呼吸一口气,前路渺茫,她的心,其实也没有那样安定。
……
从樊城离开的时候,君挽亓身上的伤倒也好的差不多了,那些疤痕在云楚越的药下也慢慢消失不见了。
可云楚越总觉得,这个女人有意无意,在抵触她。
“哥哥,以往母后怕你舟车劳累,总会亲手替你做个蒲团,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如今想来,母后的情。”君挽亓眼底染了一丝神伤,“你以前最不爱桂花了。”
君挽亓从男人的盘子里将桂花糕拿了过来。
云楚越下意思皱眉。
那块桂花糕,还是之前她给的。
呵,这般明显的举动,莫不是身子稍稍好些了,就开始作祟了?
她不说话,静静地喝着自己面前那碗茶。
“放着吧。”君逾墨低声道,“你大病初愈,伤还没好,就不要这般劳心劳累了。”
“可……”
云楚越看着某人将那桂花糕拿了起来,放在嘴里吃了个干净。
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心里莫名痛快了许多。
她一笑,不言语。
依旧那副模样,完全没有任何意味。
可落在君挽亓的眼中,便是她的兄长要看人眼色。
“哥哥,你怎么会成为大夏督公呢?”君挽亓一直以来,都藏了一个疑问。
督公,不就意味着被净了身。
君家怕是要绝后了吧。
君逾墨微微皱眉,饶是亲妹妹,大概换做任何一个人,问出这样的问题。
脖子上都得一阵凉。
“没什么,当初变故,我也险些死了,不过是苟且活着,留到了现在。”君逾墨沉沉地叹了口气。
没有更多余的话。
那副模样,也是一副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
马车走得很快。
在天黑之前,便已经赶到了京城,云楚越从马上下来,也没有多说什么,君逾墨忙过来搀扶。
几日未见,这京城倒是又冷了一些。
“下雪了?”
萤时一下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激动地伸手,去接那雪,她笑着在那儿跑着。
冷不防脚下一滑,险些摔了出去。
顾清明慌忙伸手,将她拽了过来。
灰色的袍子,披在萤时的身上。
“小心些,别再跑了,万一摔着瘸了腿,看谁往后要你。”
顾清明低声道。
“哟哟哟,顾大人这是后悔了呢。”萤时翻了个白眼儿,“我才不稀罕你要呢。”
“乖,不许胡闹,跟我回宫述职。”顾清明板着一张脸,一副严肃模样。
萤时却是闹着不去,她笑着道:“先去大理寺吧,我饿了,许久没吃你下的面了。”
“唔,也好。”顾清明应道,也不想那么快回宫。
可他哪里看得出来,萤时眼底那抹神伤。
“走吧。”云楚越笑着道,转而对身侧的君挽亓,“一起回去吧。”
“那是,我得看看哥哥如今的府邸。”君挽亓眼眶一下子润了,紧跟在男人身后。
这儿一草一木,都那样熟悉。
从前是玄朝的都城,如今却盖头换代,成了大夏都城。
她走过每一处,觉着又陌生,又熟悉。
督公府很大很气派。
君挽亓却是没忍住,哭了出来,男人站在她的身前,伸手将她搂了过来。
“不哭,一切都过去了。”君逾墨太熟悉这种感觉了,一瞬间,眼眶便湿透了。
他们本该是这座城的主人,却无端被人踩在了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