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早已准备好的配方拿出来，姜怀玉递给她时，目光定定：“这件东西注定会让女子为其倾心，愿公主能好好把握。”
如意在后面听着忍不住撇撇嘴，好好把握？要不是公主为人心地善良，她何须自己出面，自己就能处理这件事，虽然大云国不轻视商人，甚至几位家财万贯的商贾身后都有世家门阀的影子，但姜怀玉这样的身份，如意完全不明白姜怀玉有什么资格跟公主平起平坐。
贺玲珑细细看了一遍，发觉许多地方简直是奇思妙想，遑论是她，就连大云国建朝二百多年来的匠人都不曾想到过，原来酒液能够通过一系列处理，产生蜕变般的变化。
而平日里吃的猪油，竟能汲取出娇嫩花瓣中的精华香气。
贺玲珑美目光采熠熠，她将配方妥善珍藏：“你放心，香水的生意事宜，如意会安排妥当。”
虽然亲自上门，但贺玲珑贵为公主，不可能真的自己去安排生意，既是因为抛头露面不可取，又是因为她的身份，即使每个权贵皇亲都会有些生意营收。
想到这，她动人的美目有些暗淡，仿佛明珠蒙尘，外人看她是尊贵无比的长公主，父皇独女，享尽荣华富贵，夫婿俊美无双，但谁人知道她所受桎梏。
姜怀玉不清楚这位公主羡慕她的恣意生活，将配方给出后，虽然立下的是分成契约，但她对这香水之后生意如何，只关心到时候的收益，剩下的便不再关心。
看了眼面上隐隐对她有反感排斥的如意，姜怀玉连微笑都奉欠，都说贵人近侍、宰相门房、皇亲清客这三者最难打交道，她这趟算是见识到了。
正主都不介意，她倒是反应颇大，甚至直接对着自己甩脸色也毫不犹豫。
姜怀玉不理会如意若有似无的反感视线，低首浅酌一口水，姿态惬意，打一开始，她既不诚惶诚恐也不自傲。
贺玲珑轻笑道：“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和如意提，或者来找本宫亦可。”
“谢公主好意。”姜怀玉脸上并没有露出惊喜，只是浅笑点头。
“香水制作工艺繁杂，耗费时间过久，到时候只能供给一些买得起的人，这方面姜姑娘恐怕了解不多，到时候还希望少开口，尤其是关于东西如何卖，卖几钱，希望姜姑娘不要试图插手。”如意话语很生硬，甚至能听出一点鄙夷。
姜怀玉笑了：“哦？照你这么说，我倒想知道你有什么高见？”
对于侍女的行为，贺玲珑只是微微蹙起眉，却没阻止，她终究是帝姬，即使放低了架子，一让再让，但该立的威依旧要立。
“照你的方法，每月咱们可制出八百樽香水，而每樽约莫能用上半月。”如意侃侃而谈，在昨日夜里她就仔细想过这个问题：“所以我会先将其中一百樽分送给较有名望的夫人小姐，让她们用后，引起其他贵人的注意，在这之后，公主府名下一处商铺将会开张出售香水，到时候必定不愁生意如何。”
如意很自信。
贺玲珑也不禁满意地点点头。
“想必你对自己的安排很是满意。”姜怀玉抚了抚鬓角，声音很轻，却叫人听进耳朵里：“这么高明的安排，不知道如意姑娘可曾想过，为何公主会递拜帖给我，你又为何在这同我侃侃而谈？”
她看着桌上瓷杯，仿佛素白的瓷杯上长着花儿，随后又漫不经心地抬眼对上如意的眼睛，粉嫩唇角微勾。
如意怔住，旋即面色微变，虽然心有不甘，但知道自己刚刚想要给姜怀玉个下马威，实则却在交锋之中落了下乘。
姜怀玉忍住眼中的笑意。
刚刚这侍女看似说得很高端，但在姜怀玉看来并无什么新意，甚至大云国也常有商贾这么做，这个法子难就难在用这个方法的人，首先自己的地位就要不低，否则东西未必能送进去，就算是送进去，主人家是随手一丢还是放在库房里吃灰尘都很难说。
姜怀玉算是弄明白了，原来这侍女是觉得她地位低下，只是个普通平民，难怪一进门就没过好表情。
所以她直接问对方，公主为什么会来这。
不就是因为香水让公主感到新奇好用，所以明白了秦侯爷的意思当即做决定，要给姜怀玉递拜帖。
如意倒是休养工夫不错，先前只是因为瞧不起她的身份，所以才隐隐露出些不太好的表情，现在知道姜怀玉不好惹，她忽然一脸平静，就连刚刚隐约的尴尬都消失不见。
贺玲珑这时候才出来打圆场：“我这丫鬟，说话就是直来直往，但为人心地善良，她说的话你捡好的听就是。”
“好。”姜怀玉没有多说什么。
姜怀玉自认是很大度的，只要如意别再作，她可以不计前嫌，但要是想玩心计手段，姜怀玉也不介意让她了解一下什么叫手段，希望这位侍女既然当得上公主身边近侍，有脑子一点才行。
贺玲珑拿到配方后，时候还早，也不急着走，她提出要看看糖包，见小家伙真是玉雪可爱，自己也是心喜，直接从腰间摘下暖玉玉佩放在糖包襁褓上。
“权当是给孩子的礼物，你别推辞。”贺玲珑怜爱地逗弄了一阵糖包。
姜怀玉笑道：“既然这样，我就替他谢过公主赏赐。”
贺玲珑结婚五年，膝下却没有孩子，她忍不住抬眼问姜怀玉：“这孩子会叫娘了吗？”
“会了，有时候还会跟着说话，但小孩子哪能说什么，不过是牙牙学语，咿咿呀呀地逗我笑。”姜怀玉提起糖包的糗事，原本因如意而产生的隔阂淡漠渐渐消融，露出几分温柔。
贺玲珑有些诧异，她没试过这么近的接触奶娃娃，听姜怀玉这么说便有些羡慕。
两人之间倒是融洽不少。
“一个人照顾孩子很辛苦吧？”贺玲珑感叹一声，她倒也没仗着身份探究孩子父亲来历，毕竟都跟着姜怀玉一个姓，想必也是段不好的回忆。
贺玲珑的脑补纯属一场空。
姜怀玉摇头笑了笑：“怎么会觉得辛苦呢，他一直都很乖，不吵也不闹，我跟侍女忙着的时候，糖包就乖乖地在一边看着。”
她这么说，贺玲珑眼中不由露出几分羡慕，在冰冷的公主府中，贺玲珑也很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真好。”
姜怀玉温柔浅笑地看着糖包，并不言语。
这时候她才终于知道为什么有的人那么喜欢炫娃了，看着贺玲珑拿起拨浪鼓摇着希望能吸引糖包的注意力，姜怀玉就忍不住地骄傲想着，这是我儿子，可萌了！
但她刚娓娓道来育儿经验时，即使在主屋中，也听见隔了庭院、影壁墙传来的敲门声，说是砸门声或许更贴切一些。
小草连忙过去开门，却拦不住这行人。
“哎你们怎么可以闯进来……”
听到小草的声音，姜怀玉眉一皱，走到门前往外看。
庭院里走来两个年轻的小姐，熙熙攘攘带着七八个粗使仆妇，姜怀玉还觉着有些眼熟，她还未开口，来人倒是先说话了。
“你这地方还真是难找，我问你，澡豆铺不卖了的几种澡豆，你这一定有吧？”秦九如仍旧是一脸骄纵毫不掩饰。
她身旁的李苏梦就像朵刚受风雨吹打的小白花般，纤弱站在秦九如旁。
看到这两姑娘，姜怀玉就觉得头疼，她是真不想跟这样的人有接触，一个傻、一个蔫坏，为什么非要让她遇见呢。
“左思右想澡豆铺也不是我的，难道你来找我，我就能变出来不成？”姜怀玉倍感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