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奇怪对方会有这样的心思,唯独奇怪太子竟然会这么纵容她,难道是真爱?
念头一出,姜怀玉率先被自己逗乐,如果是真爱,自己还真是好运气,亲眼见证什么叫红颜祸水、帝王情深,太子和太子妃亲自设宴,共同出席,她李苏梦一未入东宫,二只是黄花大闺女,却这般行径,像是上赶着要与人做小。
只不过这么说来,她更是对大云的未来感到岌岌可危,倘若未来君王是这样一个荒唐的人,姜怀玉只觉得更有必要隐藏自己,不暴露太多财富在外,否则,更加吸引这些人的注意力,他们或许治世无能,但阴谋诡计用得个比个强。
现在姜怀玉知道这是一个局,但她却不得不入局,李苏梦邀约她可以不去,但是太子邀约,姜怀玉就无法拒绝了,她想了想,决定先和贺瑾瑜踏青再说。
太子再昏庸,总不至于在宴会上做出太明显的偏颇行为,倒是问问九公主去不去,倘若她不去,姜怀玉再做别的准备。
收好三封请柬,姜怀玉开始给糖包念启蒙的书,耳濡目染下,糖包说话能力越来越好,字正腔圆,又奶声奶气得极为可爱。
睡前姜怀玉吩咐她们一句:“明日九公主邀我踏青,你们都收拾好东西了吧?”
虽说去清虚观走得大家腿脚酸甜,不过大家都不是娇生惯养的人,小草闻言轻点头:“夫人您说的东西都已经备好,咱们真要带上炭炉那些吗?”
姜怀玉抿嘴微笑:“荷塘里的鱼正是肥美的时候,难不成你想不到烤鱼有多美味?”
烤肉倒是在姜怀玉实践下,她们得以品尝,至于这烤鱼,小草她们眼微微亮了起来:“想是想不到,只是夫人您都觉得味美的食物,我们肯定会喜欢,东西都已经备好,调味料也都各式各样拿了一罐,全都放妥,出门拎走就是。”
“嗯,这些做好就行,都去歇息吧。”姜怀玉挥挥手,刚沐浴完,秋风拂进来还偶尔会觉得有些凉意。
一夜好觉无梦。
醒来洗漱用过早饭,没多久大门的兽首衔环就被人敲响,珠珠去开的门,见是九公主贺瑾瑜便有些激动又拘谨的让开身子,贺瑾瑜也不管她是谁,直接往里走。
“怀玉,能出发了吗?”贺瑾瑜露出孩子气的兴奋:“庄子荷塘特意备好乌篷船,咱们一边赏景,一边垂钓,然后再将钓上来的鱼儿送到庄子里让他们料理。”
姜怀玉牵着糖包慢慢走到门边,小家伙自从勉强能走以后,就不愿意老让人抱着,总想要自己下来摇摇晃晃的走路。
还未见人先闻其声,姜怀玉白里透着粉色的脸颊含笑:“庄子里怎么料理鱼?”
“咦,糖包都会自己走路啦?”虽是大半个身子都挂在姜怀玉身上,贺瑾瑜也兴奋骄傲得像是糖包做了件什么大事,先语气夸张弯腰赞一句,再站直身回答她的问题:“嗨,庄子还能有什么新意,左右不过是清蒸或是焖炖罢了。”
虽然知道姜怀玉会吃懂吃,但贺瑾瑜对待朋友便不会理所当然的吩咐对方做什么,她交的是好友,不是厨子或绣娘。
两人并肩往外走,徐婆子她们拎着两个不算很大的木箱跟上。
姜怀玉知她这么做是为何,旋即轻笑道:“这么说还真是巧了,我准备些东西,不如咱们直接就在乌篷船上料理鱼吧,正好听着荷叶被风吹动,看水波缥缈。”
贺瑾瑜就是喜欢她这么多新奇想法,觉着有趣极了。
九公主放在现代,一定是热爱所有文艺小清新的活泼少女,她笑嘻嘻凑近姜怀玉,小声说:“其实我也想这么做来着,只是厨子都是男的,厨娘又晕船,想想在乌篷船上赏景吃鱼,这滋味一定很不错!”
她眼神闪亮,就像是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那副场景。
贺瑾瑜性情的确骄纵不假,其实也只是因为她不屑隐藏自己的心思,所谓忍气吞声。
姜怀玉看她,就像是看着妹妹一样,她笑容柔和:“想着你是喜欢吃点新鲜东西,正好有这机会,便让她们都准备妥当。”
“好嘞!”贺瑾瑜一点头,发间蝶戏牡丹缠枝玉簪上,玉蝶跟着颤了颤翅膀,她笑得眼睛微眯:“正好我准备两辆马车,正好装得下你家随从,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走出巷子,街上停着两辆四马并驾的马车,前边的马车要简朴一些,当然,这是相对着后面那一辆马车而言。
坐上马车后,在嘚驾声中向着城门而去。
“中秋前夕太子设宴,也发了请柬给我,瑾瑜你可去?”马车内暖融香气袭人,靠着软垫不觉颠簸,姜怀玉看着贺瑾瑜捻起糕点吃,想起这件颇有些闹心的事,便问她。
贺瑾瑜眨眨眼,有些反应不及:“太子为何会邀你赴宴。”这话并非瞧不起姜怀玉,而是贺瑾瑜很清楚以太子性格,只瞧得起些愿意奉承他的人,像姜怀玉这种明显与大皇姐亲近的人,太子应该是厌恶至极才对。
“咳……”姜怀玉平时有什么说什么,但这会儿不由得犹豫了一阵,才以一种尽量委婉的口吻说:“那日游园会,有一女子无故针对我说些胡言乱语,瑾瑜你记得吗?”
贺瑾瑜当然地点点头:“记得,回宫我叫人打听了一下,不过是个小官小吏的女儿,看着斯文纤柔,没想到这么没教养。”
她说完,忽然反应过来,两道修得精致的眉毛拧起。
姜怀玉说:“我昨日收到两封映花台宴会的请柬,纸墨都是一样的,一封以太子名义递到我家中,另一封,便是那位李姑娘。”
贺瑾瑜当即瞪圆了眼,她很清楚这是什么意思,因而更加生气,再怎么说她与太子同为兄妹,太子行为不端正,丢的是整个贺家皇室的脸,如今连大节宴会,他都能这么任性妄为交给一个性情不如何的女子胡闹。
“映花台宴会,我也去。”贺瑾瑜倒要看看李苏梦何等人物,能将她那只知结党营私的好哥哥勾得丢了魂。
姜怀玉脸微垂,敛眸点点头道:“到时候有伴,我也不必觉得手足无措。”
“想必是这李苏梦不知好歹,才会这么做。”虽说她也觉得太子不靠谱,但不管怎么说,贺瑾瑜也不能轻易在外人面前贬低太子,她眼中有些恼意:“到时候去了,气势上别输给她,我看她有什么能耐还敢同我叫嚣。”
如果太子真敢纵容李苏梦到那个地步,贺瑾瑜觉得他就真可以冠上昏庸无能这四个字了。
一路琐碎闲聊,很快就来到贺瑾瑜所说的庄子,才走下马车,就叫眼前一望无际的荷塘震住,姜怀玉喃喃道:“倘若夏日来此处,荷花盛放又是怎样的美景。”
这荷塘至少有上百亩,虽说临近秋季,荷花早已谢败凋零得七七八八,却还是偶尔能看见一两株独立遗世的荷花亭亭玉立。
在一望无际的荷塘中央有座大庄子,从姜怀玉她们下马车的地方,有一条长长的木桥,搭到庄子入口,旁边还有个简易的码头,拴着艘乌篷船,见她们到了,先是一位管事模样的人领着许多庄子里干活的侍从行礼见主子。
贺瑾瑜不耐烦这些,挥挥手让他们起身:“船夫在哪儿,准备好钓具了吗?”
“都已经在船里候着呢,公主您请。”管事深谙这位九公主的脾性,所以不多废话,微弯着腰引她们踩着踏板走进乌篷船。
说是乌篷船,实则更像是个画舫,里头就像是个小屋,船头船尾地方也不小。
钓具都放在乌篷船内一张矮柜上边,总共五把,做工精巧好看,风格无论精致或是大气粗犷都有,姜怀玉让徐婆子她们在船尾摆好东西,自己和贺瑾瑜挑选钓具准备去船头钓鱼。
船夫得到首肯,便开始撑船朝荷塘里进发,侍卫和仆役坐在另几艘较小的乌篷船里,不远不近的跟着。
要说经验丰富还是船夫,他选了个不怎么打鱼的地方,钓鱼最容易让鱼儿上钩,也能让贵人们尽兴。
姜怀玉拿鱼饵挂在鱼钩上,然后熟练地一抛,鱼钩带着鱼饵呈现一个完美的抛物线,落在不远处的水面上,这的确是个让人心旷神怡的好地方,难怪贺瑾瑜会这般热衷邀她来此处踏青。
将鱼竿放在船头固定的地方,等着动静传来。
贺瑾瑜忽然轻声道:“怀玉,金崇这人真是经商奇才么?”
“嗯?”
姜怀玉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她也想不到为什么贺瑾瑜会突然提起金崇,似乎这两人只是见过一面,还未有过别的交集吧?
侧眼看她,姜怀玉只看见少女微微有些酡红的脸颊,心底忍不住涌起一个有点不可思议的念头,难道贺瑾瑜这是对金崇一见钟情了?倒也不是不可能,金崇虽说总喜欢毒舌别人,一副居高临下讥讽的模样,但不得不说,他周身气度和那张脸,不开口说话,确实很有欺骗性。
想了想,姜怀玉还是不偏不倚地说出自己感受:“金崇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经商奇才,我不如他。”
如果不是有现代无比方便的信息获取,加上莫名清晰深刻的记忆,姜怀玉恐怕也只能是摸索着一点东西折腾出来,安安静静躲在村里养鸡种菜喂孩子吧。
但金崇不同,他眼光十分犀利,姜怀玉曾设身处地想过,如果她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古代人,如金崇,她会不会对一个突然冒出的调味料抱有这么大的信任,甚至是能够看到它的远景。
没有那个时代给予的自信,姜怀玉扪心自问,她做不到。
贺瑾瑜眼中神采涟涟,少女怀春,总是会将意中人的形象想象得十分高大,更何况金崇生得与大多男子样貌有别,就像是话本里狐狸化成的美男,勾得小姐丢了魂。
尽管姜怀玉中肯的说,贺瑾瑜却听得愈发开心。
公主未必只尚给权贵重臣家,像金家这般的大商贾,贺瑾瑜知道父皇有意要尚一位公主去,以前她知道这消息时,只是嘲讽笑笑,毕竟金家少爷先天病虚的名声传了十来年,她只觉得哪个公主下嫁到金家还真是好福分,养一堆面首还无人敢说什么。
现在,贺瑾瑜就想当那个好福分的公主,嫁入金家。
不清楚身边人都有这么惊人的念头,姜怀玉以为她至多是对金崇抱有朦胧好感,看着鱼竿尖端低了低,她连忙将鱼竿拿回手中慢慢拉线往回拽,荷塘荡开一圈一圈波纹,正如贺瑾瑜现如今的心思一般,波澜不断。
“哇,好大的鱼儿!”
这鱼很有力气,大概是天生地养的缘故,肥硕又大只,鱼尾一拍水面溅起水珠,点到贺瑾瑜脸上,将她惊醒回神。
贺瑾瑜惊喜地看着水面,两手握拳有些激动地在旁边打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