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钦尽喜欢干些挑得她生气的事，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有时候姜怀玉觉得好笑，也就遂他的意装出微恼的样子。
这次让李苏梦锒铛入狱，太子必定连带着她一块儿记恨上，人就是这样，即使是自己无能还不占理，也总要将错都推给旁人。
姜怀玉掩嘴打了个哈欠，她不必什么事都畏首畏尾，总是这样反而容易受人欺负，适当露出些手段，那些人再想算计她的时候也得掂量掂量。
只可惜姜怀玉对权势、钱财真没什么太大的追求，只希望她自己能帮那些流离失所的人，重新安定生活而已，茶叶买卖正是因此做起来。
“娘~”
又甜又软的叫唤，姜怀玉听着不自主的露出笑容，就连鬓间发簪都因此明润几分。
转身一眼就看见糖包自己扶着门沿，卖力地跨过门槛然后开心地朝她跑来，姜怀玉两辈子加起来连男朋友都没谈过，却直接跨过恋爱、大婚和生子的步骤，直接有这么一个儿子。
但无论如何，姜怀玉很清楚日子因为糖包有所改变，这段时日需要操心的事情过多，难免忽略他，姜怀玉恍然发觉糖包都已经从半爬半扶着东西走的小奶娃，渐渐变得能够磕磕绊绊的自己走路了。
糖包小心翼翼地从石阶上一步一步走下来，终于离姜怀玉越来越近，最后啪叽抱住姜怀玉，仰头冲她乐呵呵咧嘴笑，露出几颗米粒般的牙齿。
“小少爷现在都会背大半的千字文呢，日后进了书院，定能让夫子们大吃一惊。”小草刚从糕点铺回来，见姜怀玉笑着抱起糖包，也跟着笑意布满脸。
“糕点铺近来生意可好？”姜怀玉随手摘了一小枝带着细碎金黄桂花的枝叶，用来逗弄糖包。
糖包被逗得咯咯笑，又喜欢闻桂花的香味，奶声奶气道：“桂花香，咦？草儿姐姐……”
“夫人您每回教的糕点都很好吃又新鲜，京里无论是贵人或寻常百姓，都不曾吃过，所以哪怕贵了些他们也愿意买一两块尝尝鲜，还有不少贵人，特地遣管事来要我们每日都送些糕点去他们府上呢。”提及糕点铺，小草两眼神采飞扬，不再像是过去唯唯诺诺的小姑娘。
“那就好，闲暇无事的时候，你也可以将一些较为好做的糕点配方张贴于铺子门前。”姜怀玉抱着糖包往屋里走去。
“这是为何？”小草虽然不解，但也相信姜怀玉这么说一定有缘由，跟随在她身后一并走进屋里。
“银两是挣不完的，易做的糕点量大能薄利多销不假，可糕点铺每日能做出来的数量也有限，更何况它们还极容易被琢磨出配方，倒不如大大方方亮出来，谁看见这配方都能学着自己做，哪怕是百姓也能在家中试试。”
小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姜怀玉见她这个表情，嘴角含笑不介意多说一些道：“会做的人越多，知道这些糕点的人自然也就越多，他们无论是觉得自己做的比咱们糕点铺好吃，或觉得还是咱们糕点铺的糕点难以超越，最终总会提及咱们糕点铺。”
她没有直接提及广告一词。
但小草很快就理解了，“这样就会有更多人知道咱们的糕点铺的糕点美味好吃。”
“是了，只要做糕点的师傅手艺不落于人后，糕点铺的名号永远是他们心里的标杆。无论谁来京中，都会觉得来了上京不尝尝香酥居的糕点，此后再试别家糕点，终会觉得稍有不如。”
姜怀玉很清楚这个世界仅仅是因为历史发展偏离了些，所以导致很多前世历史里该有的东西，这里都没有诞生，或是遗失。
不代表大云国的人就很愚笨。
相反，除了澡豆这些考验配方比例的东西外，糕点和茶叶，姜怀玉都做好被人琢磨出原理并大量制作售卖的准备。
所以姜怀玉要先发制人，就像是间间糕点铺都会做的桂花糕，为何总有那么一两间的桂花糕极受欢迎，味道和名气缺一不可。
小草眼冒崇拜的星星，她知道夫人平日里懒洋洋的样子根本就只是表象，所以小草感恩当初那位给银子让她能够埋葬父亲并重获新生的富商，却对姜怀玉十分敬重，有着孺慕之情。
“对了，待来年开春我想乘船南下再迂回北归，瞧瞧茶园和茶馆的情况，你可要去。”姜怀玉放糖包自己下来，牵着他走。
“自是要跟在夫人身边伺候您。”小草毫不犹豫道。
“不用这么严肃以待，当做是很远的一趟郊游就好，远离京中纷扰，乘船累了便靠岸歇歇脚。”姜怀玉很是期待这样惬意的行程，既是为了买卖，又能光明正大的游山玩水。
糖包静静听着姜怀玉和小草说话，乖巧不作声。
外头却忽然有些嘈杂，珠珠有些神情慌乱的快步进来，见到姜怀玉才定了神道：“夫人，有位自称工部郎中的李大人携家眷在外求见您，说是替做错事的女儿赔罪赔礼。”
姜怀玉皱了皱眉但没什么惊诧，她做好了会被找上门的准备，只是没想到李苏梦的爹竟然会亲自前来，无论何处为官都最重颜面，这时候李成应该想办法疏通同僚才是，来找她赔礼道歉不觉颜面丢尽吗。
最后她还是正了正被糖包抱皱的裙摆，吩咐道：“珠珠你在这照顾好糖包，别让他出来。”
说罢，便迈步往大门走去。
朱红大门外，李成携续弦的夫人脸色微沉地等候。
今日突然从工部侍郎被贬为郎中，李成不知这是为何，带着难堪和满腹愁绪回到府里，却得知女儿竟然被人告上府衙，竟是择日定罪。
也就是说，倘若不是因为他乃朝中官员，李苏梦今日就直接定罪入狱。
李成急火攻心险些就气得吐血，可自从原配逝世，他就对这个女儿多有愧疚，什么事都依着她，如今明知李苏梦有错，李成还是抛下所谓为官的颜面，亲自登门。
只希望姜怀玉能看在他诚恳赔罪的份上，接纳银钱，放李苏梦一马。
姜怀玉走到门前，一眼便瞧见工部郎中李成，满脸的愁绪，头发稍有花白。
“素闻京中有位女商，做起买卖来让一帮大商贾都为之汗颜，自叹不如，如今得见姜夫人，果然是名不虚传。”李成背脊有些佝偻，于工部中，他不善吹捧讨好上司，侍郎本是仅次尚书的职位，他却因此没什么实权。
如今却为了不懂事的女儿，说着曾经难以启齿的讨好话语。
姜怀玉自然也听出来其中苦涩，她不是得势便要讥讽嘲笑的性格，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位背锅的父亲，说道：“虽不知她为何做出那些事，但律法就是律法，人在做事前总该想清楚后果，李大人应该也明白。”
“这是当然，只是……”李成点头，挤出一丝笑意，却被姜怀玉毫不客气的打断。
姜怀玉却不想听任何替李苏梦开脱的话，就算今天李成一跪一拜来求情，姜怀玉也做不到这么圣母的原谅。
李苏梦能犯下今天这样的错，难道他李成就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更何况可怜的人多了去。
姜怀玉真想揪着他问，她屡屡受李苏梦陷害针对的时候，就不可怜了吗。
李苏梦不值得同情。
是该入狱好好反省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而不是怨天尤人，最后还要怪别人有能力。
姜怀玉道：“不必多说，李大人恐怕是想回府却走错路了吧，恕我不能邀二位进去坐会儿，请回吧。”
“这……”李成讷讷。
“李大人请回吧。”小草往前站，手已经碰到一扇大门，客气疏离地又说一声，摆明赶客关门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