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多识广的秦小侯爷此时就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一样，翘着尾巴怎么也压不下去。
姜怀玉知道他性子就是这样，总会莫名其妙的抽个风，干脆不理会，认真聆听贺瑾瑜兴奋的抓着她的手说话。
“这次可真是让人担心，好在你吉人自有天相醒了过来，不过就算是这样，砸伤你的小混混也绝对别想好过，怀玉你放心，我已经托福王哥哥要求刑部必须问出是谁指使他干的坏事。”
混混身上显然不会有什么线索，到这种层次，除非是蠢笨到极点才会轻易留下痕迹任由他们追查。
姜怀玉心里不太在意是否能揪出是谁指使这件事，比起真凶，她更在意即将开展的茶叶买卖，让通过炒茶法制成的茶叶在大云国变得普遍又寻常。
越是家家户户都普及的东西，在没有多方争相售卖的时候，就越挣钱。
姜怀玉的打算却不是为了这一时垄断的利益，她要让姜氏商号的标识深深刻进大云人心中，正如提及调味料就会想到金家商号一样。
只有这样才能够做到数百年的传承接替。
姜怀玉轻笑道：“有劳福王殿下和你这般关怀，我想那人动过一回害人的心思就不会停歇，这之后我会小心应对，想来福王刚回京也忙得很，让他分神操心这点小事实在不该。”
贺瑾瑜两道细细弯眉皱起，原本想说她让人砸了脑袋受伤昏迷怎么能叫小事，更何况有人藏在暗处算计，如此心狠歹毒之辈，不及时将它揪出难道能睡得安稳吗。
可是姜怀玉明润双眸静静与她对视，看得她败下阵来。
贺瑾瑜明白，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和皇家子弟扯上关系，而她也不得不承认姜怀玉的确很聪明，竟然猜到自己的小心思。
她作为宫中最得宠的公主，皇室家宴自然坐在最前边的位置，无论贺瑾瑜自幼深宫长大有何等心机，她也始终不及真正心机深厚之人，内心深处也藏着小女孩的纯真心思。
大皇子自从受封太子之后，就和诸位皇子公主自然而然地有了一层疏离感，表现得再兄友弟恭也没法儿遮掩。
算来算去，只有福王平易近人又幽默风趣的性子，反倒和受宠导致性情有些骄纵的贺瑾瑜感情最好。
至少贺瑾瑜唤这声福王哥哥是真心实意的。
她对参与夺嫡不感兴趣。
却隐约察觉到福王似乎很想和姜怀玉合作做些买卖，联系家宴上父皇的表现，贺瑾瑜起了撮合的心思。
可惜姜怀玉的拒绝太明显，甚至不惧她因此生气。
贺瑾瑜有些无奈地垂下眼睑，她几乎没有朋友，姜怀玉是一个，不该因为这些事失去朋友。
想通以后，心里的不舒服很快就散去，贺瑾瑜打了个哈哈笑道：“西域仓齐国昨儿进贡，还带来好多他们那儿才有的东西，我拣了一串玉石去寺里叫和尚开光，喏，你平时戴着肯定能保平安。”
贺瑾瑜倒是想直接送金银财宝，后来一想，也就是姜怀玉平时不显山露水，稍微推测下就发现姜怀玉都已经家财万贯，干脆选些比较稀奇好玩的东西相赠。
玉石仿佛是各色的糖果，形状不一，但色泽都很润，十八颗穿成一串，姜怀玉带在手腕上刚刚好，不紧不松。
到底是个孩子。
姜怀玉看着白皙手腕挂着的玉串，心中暗叹。
“很好看，你眼光真不错。”她笑得眼眉微弯说道。
秦子钦在旁原不言语，听到这，也掏出一封信丢在桌上道：“小丫头片子就爱选些花里胡哨颜色的石头手串，哪有本侯爷这份礼实在？”
“你！”
让他态度和话气得牙痒痒，贺瑾瑜却没以公主的身份说些什么，她知道冠军侯于大云国的意义，更知道眼前这个人在父皇心里的地位，恐怕都超过太子。
就算是太子犯错还会挨骂，可这人欺负皇子公主、扰得上京鸡飞狗跳，御史再怎么进谏都被父皇不痛不痒的压下。
贺瑾瑜只能干巴巴的喊一声，然后一脸闷气的盯着姜怀玉拆开信封。
姜怀玉也很好奇信封里装的是什么，虽说秦子钦平时很少表露出沉稳一面，总是纨绔少爷的模样，可她知道都只是秦子钦演出来的假象。
眼下，能让他得意洋洋认为是大礼的东西，总不会是银票吧。
姜怀玉用裁纸刀割开信封封口，从中用两指捏出一叠不算很厚的纸张，她匆匆瞟一眼，旋即面露诧色抬眼看向秦子钦。
“这几家店铺连地都买下来了？”
姜怀玉手里捏着七张地契，以上京为中心，其余六座繁华大城中地段上佳的商铺连带地皮都被买下。
这已经不是耗费多少钱财的问题。
倘若姜怀玉能够买下商铺地皮，她更愿意将其买下来，能够更好的避免后顾之忧，只可惜，像那些地段极好的商铺莫说买下地皮，就是租赁都需要门路打点。
似乎读懂她的想法。
秦子钦斜眼瞧她，撇嘴道：“买地皮的钱还是你自个儿出，别指望我会给。”
地契花费的钱和人情哪个更重，一比较就高下立现。
“真小气，送礼还要别人掏钱。”贺瑾瑜尽管内心明白这的确是份大礼，也没打算放过能占便宜说他几句的机会。
姜怀玉不理她，轻笑道：“明日齐掌柜会去结账，有劳你府上的管事了，另外，多谢。”
“不用！我可不是挟恩图报的人！”
秦子钦得了便宜又卖乖，还不忘视线往贺瑾瑜那划过一趟，看得她又是气极。
茶叶买卖既要在权贵富人之间流行，也不能忘记百姓，所以茶馆仅七座，茶摊却在大云各处官道驿站铺开数千处，其中金崇要去三层，秦子钦要去三层。
姜怀玉一人占据不了这么多资源，要他们相助，自然也要给予些好处。
更何况她以炒茶法制出的茶叶，对大云人来说是不曾尝过的新奇玩意儿，是赚是赔还是个未知数，金崇和秦子钦在未知的情况下敢这么大手笔，仅仅是对姜怀玉的信任。
这时候小草端上来的茶正温热，恰好是适合入口的温度，贺瑾瑜时不时和秦子钦斗嘴，说得口干舌燥就随手端起来一饮而尽。
香气高昂，茶汤入口有淡淡的涩意，还没来得及感受到草木自带的清苦味，瞬间就让回甘席卷占据所有的感知。
贺瑾瑜杏眼圆睁，改端为捧着盖碗道：“这是茶？又香又甜，说不上来的滋味，好喝！还有么，再给我来些仔细尝尝！”
前几天小草也有奉茶招待他们。
只不过大家都担忧昏迷的姜怀玉，谁会有心思坐下来喝茶，稍微交换一下查到的线索又各自离开。
姜怀玉默默感慨小草泡茶的手艺越来越好，茶的苦涩几乎可以忽略，而茶香藏纳盖碗里，让人饮之惊艳。
“待会儿离开，带些茶叶回去喝，烧沸的水冲泡即可品饮。”姜怀玉放下盖碗，跟她稍微说了下泡茶的要点，又将先前写好的茶经拿出来。
虽然看似说给贺瑾瑜听，她也听得津津有味，不过最主要还是贺瑾瑜身后一直沉默站着的婢女仔细聆听。
就连茶经连带着装好的茶叶也都是交给她。
姜怀玉道：“切莫睡前还冲来喝，轻则难以入眠，重则彻夜不睡精神奕奕。”
“能有这么厉害？”脸上神情跟语气带着同样的怀疑，贺瑾瑜道。
不过是味道不错的茶水罢了，喝多了大不了肚子涨，让人彻夜难眠，恐怕只有让太医院的御医写个方子抓好药熬制成才有这效果。
贺瑾瑜打心眼里不相信，她也不在意这些细节，想着刚才仿佛兰芝香气的茶香，更没把姜怀玉的话放在心上。
“这礼物我喜欢。”
她笑眯眯的说道。
见对方全然没把自己的话放心上，姜怀玉眼中无奈神色闪过，希望下一次见面贺瑾瑜不是顶着眼底青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