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雪从昨晚回来，便什么话也没有再和齐昭说了，只是准备回去的行囊。其实她也不知道该和齐昭说些什么，明明知道这样的结果是必然的，却在事后一句话也 不敢同他再说了。是因为他的心已经变得生硬了，还是他本就如此？钱灵瑶没有任何的威胁，可是她却还是要遭受一次这样的苦痛，齐昭真的想要人能够体会他的痛苦吗？
慕雪这发愣之际，齐昭毫无好预兆地推门进来了。慕雪被吓了一跳，只是瞧了他一眼，便继续低下头去整理自己的行装。齐昭缓步上前，道：“你今日未曾吃早饭？”慕雪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他的语气当中竟然有一丝的冷漠。
慕雪道：“没有什么胃口，想来是昨晚的事情给我了些冲击力罢了。”
齐昭道：“你上过战场，率领过千军万马，还对这样的事情有大家闺秀般的反应吗？还是，你在同情钱老麻子他们？”
慕雪看着齐昭的神色，道：“我没有同情钱老麻子，只是为钱灵瑶担心，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齐昭冷笑道：“她没有做错？钱老麻子从我齐家搜刮走的灵药灵膏莫非她半点没用？只要她用了，她便不无辜。何况，她无辜？莫不是我罗生门上下弟子，乃至在我齐家安身立命却从不涉足江湖的那字儿普通人便是死有余辜吗？我没有灭了日月总舵上下百十来号人，只是要了钱老麻子和大胡子的命，已经足够仁慈了。没有赶尽杀绝也已经是我所能做的最大程度的让步了。”
慕雪道：“可是你让钱灵瑶生不如死。”
齐昭道：“她可以选择死，没有人能够拦得住她。当然，她也可以选择苟且偷生，找机会向我报仇。只怕她活不到！”
慕雪看着齐昭近乎绝情的这些话语，尤其是当慕雪觉得这些话语她竟然找不到任何话语来反驳的时候，她才真正感觉到了齐昭的陌生。她曾自诩就算是不了解齐昭，也未曾与他有太多的距离，至少二人在配合上是十分有默契的，那若有若无的情愫也让慕雪打从心底里欢喜。但是此刻，慕雪恍若遭遇冬季里最为严重的冰寒，冷得她的心都在瑟瑟发抖。
慕雪不再说话了，只是低头收拾她的行囊。齐昭却又说道：“你在生气。”
慕雪将包袱放在枕边，道：“没有。”
二人的语气皆是冰冷得很，冷的房间里都好像放了几十块冰，以至于晓天机进来时，都觉得浑身颤抖。晓天机犹豫了许久这才打破了沉默了，道：“钱灵瑶醒了，整个人傻傻呆呆的，要不我们放了她吧。”
慕雪忽然看向齐昭，眼睛里的希冀在齐昭看来却是异常的刺眼，忽然齐昭一笑，然而这笑容却让慕雪不寒而栗。齐昭拔腿便走，慕雪也赶紧追了上去拉住齐昭，道：“你想做什么？你要去刺激她对不对？”
齐昭道：“慕雪，有时候你很傻，可是有时候你很聪明，你若是你该聪明的时候能够装傻，而傻的时候却能够聪明一点，也许你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感伤了。”说罢，竟是将她抓着自己手臂的手挣开了往钱灵瑶的地方而去。
慕雪却因为他的这番话而愣在原地，浑身像是被点了穴道一般，怎么也动弹不得。她似乎能够抓住齐昭话中的言外之意，然而一闪而过却没能让自己的脑海给捕捉到。等到反应过来，要去钱灵瑶那里看情况，就听见了皇甫楚与齐昭的争吵之声。
慕雪赶紧赶过去，看见的却是钱灵瑶青白色的面孔，细长且惨败的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眼睛布满了红丝，神色恍惚地振振有词，说“不可能”。皇甫楚则是将她拦在怀中，对着齐昭怀着一种敌意。
齐昭却被晓天机拉着，口中仍旧不饶人地说道：“你爹已经死了！死得很惨，也是死有余辜，策划这一切的就是我，你若是有点孝心便该替他报仇，若是你做不到，你趁早也早点结果了自己，免得百年过后你无脸见你的父亲。”
晓天机不晓得齐昭为何如此的一反常态咄咄逼人，但是显然他已经拉不住齐昭了，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慕雪的身上。慕雪却比刚才冷静了许多，站在齐昭的背后，道：“她死了你就能满意了吗？”
齐昭果然停了下来，转身面对着慕雪，道：“当然不！我还有仇恨没有找到人发泄呢。”
慕雪道：“那你下一个目标，是谁？”
齐昭却道：“你猜！”
慕雪浑身血液似乎都已经凝结了起来，盯着齐昭，原本一直都不敢确定的答案，此刻却是清晰无比。若是之前她还能自欺欺人，现在却是避无可避了，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他是故意的，是故意将所有的事情都摆上了台面。可是他这么究竟是为了什么？这样不是打草惊蛇，让慕雪有所准备吗？还是说他已经如此自信，自信以为慕雪对他的感情胜过了有十几年养育之恩的生父？
二人僵持不下之际，钱灵瑶忽然大叫一声便挣脱了皇甫楚往外面赤着脚离开了，皇甫楚想去追，却被晓天机拦住了，他觉得现在眼前两个人比较重要。
皇甫楚此刻对齐昭的好印象已经全无了，只觉得若是再让慕雪与齐昭在一起，她一定会很不开心的，便要拉着慕雪往外面走，早些找天逸商量回程的事宜，可是步子还没有迈出去，天逸便已经走过来了，对着慕雪说道：“慕雪，李将军送消息过来，玉河关那边有军情，要你就近去处理。”
在场所有人都是心中一惊，当初慕雪便是在玉河关一战成名的，如今又是哪一格番邦如此的不长眼，还敢攻击玉河关？此刻慕雪也放下了与齐昭之间的争吵，转身便要去玉河关一看究竟。临走前，慕雪怎么也没有勇气回过头看齐昭的神情，想来也不会有什么神情，若是她战死了，他也不过是为了少了一个钳制住李荣华的人而感到惋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