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崇虽是见过这场面,然而这血水与味道不断的传进他的眼睛与鼻尖,让他心中甚为焦虑。因此只能责难鸢尾,道:“鸢尾,你跟着天歌,为何不时刻在她身边?反生出这样的事端?”若是足月生产,路崇倒也不至于如此的心焦,偏偏离生产之日还有一大段日子,如今却是来了这个意外,若是能够顺利生产倒是好了,如若不能呢?
鸢尾也染上为了哭腔,将在芳菲林当中的事情都悉数说了,偏生也找不出来究竟是为什么,因此也只能干着急。烟雨便出来劝道:“路崇,你也不必急着责怪鸢尾,一切待天歌生下孩子再说。究竟发生了什么,恐怕也只有天歌清楚了。”
皇甫琮是一个少年,对这方面本就没有什么话语权,只是那鲜红着实让他心惊,他知道女人生孩子相当于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原以为乃夸大之词,不想竟是真的。又想自家皇叔这次回来怕是又要闹上一阵子的脾气了。
天歌在里头,疼痛已经使她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是想着要把孩子生下来,因此卯足了所有的劲,偏生稳婆在旁边指导让她的头越发的疼痛,她忽然不喜欢生孩子,这样完全不由自己掌控,全然不合她的胃口,而这疼痛也已经超出了她的范围。此时她才发觉,弘煜不在身边,竟使得她觉得万分委屈。
门外头都是她的至亲挚友,可是没有一个是她所希望的。她后悔了,后悔为什么要同意弘煜离开,那时若是她使使小性子,他定然会留下来的。如此一想,竟也卸了几分利,然而下身的疼痛之感却不停地催促着她,使她不得不继续用力。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外面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情况,只是忽然感觉到一阵轻松,好像这么多月来所有的重担都被卸了下来,那一刻,她真的很想睡上一觉,然而她听见一阵不轻却也不洪亮的哭声。她的精神忽然就被唤醒为了过来,那是她的孩子吗?
稳婆和几个宫女一阵鼓捣,最终将孩子抱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去除了血污的孩子了,不瘦小但是也绝对圆滚滚,眼睛微微眯着,不知道是不是一下子就睡着了。稳婆道:“是个男孩子。”
天歌望着这孩子,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道:“怎么是这个样子的?皱巴巴的,一点也不像我,也不像他!”
稳婆笑道:“孩子刚出生便是如此,等长开些就好了。尤其是小公子是早产而出,将来身体上许是要有多注意的地方。”
天歌惊道:“早产儿会如何?”生怕孩子会有什么不同于其他正常孩子的地方。
稳婆安慰道:“王妃不必过于担心,您生产前,已经有了八个多月,加上之前孕期调养得十分好,孩子年幼之时恐怕会有些身子虚弱,只要多加注意小心,调养得当,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天歌一听,心中仍旧放心不下,看着旁边乖乖不闹的孩子,这当娘的心思即刻便上来了。然而越是担忧孩子,就对皇甫楚存了几分怨愤,想着日后趁她没有离开东傲之前,定要让她知道知道厉害。
此时烟雨带着玉璧与鸢尾已经进来了,原来是稳婆出去报了信,说是“母子平安”。鸢尾一进来便跪在天歌的床前,脸上还挂着两条泪痕。天歌笑道:“傻丫头,我不是没事了吗?”
其余男眷由于男女有别不能进了里屋,因此只有烟雨进来了。烟雨忙坐在了天歌床前,看着天歌大汗淋漓的模样,道:“还好母子平安,否则我都不知道该如何与他交代了。让我看看孩子。”烟雨抱起了这软软的小小男孩儿,笑道:“真像他。”
天歌道:“都还没有长开呢,你就知道了?我偏说他像我。”
烟雨将孩子交给稳婆,吩咐她抱去外殿给路崇他们瞧上一瞧,转头又对着天歌说道:“像你也好,像他也好,将来容貌品行想来不会逊色的。对了,你到底遇到了何事,竟然弄得要早产如此恐怖?”
天歌神色冷了下来,道:“此事我只和你说,万不可再对父亲他们说,我怕父亲一心要为我出气,倒是乱了我们之前的计划。”
烟雨道:“听你这意思,倒是与那假冒公主的女子有关了?”
天歌点头,将在芳菲林当中的事情都与烟雨说了。烟雨听完了,方才叹道:“宫中不比宫外,当初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芳菲林当中的桃花比寻常要多开上些许月份,不曾想倒是今日害苦了你。”
鸢尾愤愤不平,道:“定是她以为一切都是王妃在背后策划,她见左右改变不了局势,便要拿王妃与小主人出气!”
烟雨道:“若真是这样,你打算如何?”
天歌道:“我们需要她去和亲,眼下自然是不能光明正大对她如何的,只是在之前,按照东傲的皇室规矩,在她出嫁之前,是需要在最为亲近的叔伯辈进行拜别的。如今弘煜不在,她按礼数也该来摄政王府走一遭,那个时候,我再拿回我的恩怨。”
烟雨道:“也好,你向来知道分寸,知道该如何不动声色的讨债,若是需要什么帮助,尽管开口。眼下你身体虚弱得很,先在宫中休息吧。”
天歌道:“不了,也省得你们为难,等到明日我身上好一些了,便回去王府养着了,何况府上早就备下了一切,不想倒是直接把生产这一环给错过了,接下去一月,我想我有得受了。”
烟雨道:“随了你的心吧。”
外殿,路崇抱着这一个小外孙,满心眼都是喜爱,不肯将这小娃子给其他人抱,便是皇甫琮也不行。然而皇甫琮也压根没有想去抱,这个小小的弟弟,他还是不敢的。子尧倒是好奇地很,他都要做舅舅了!
云穆辰见天歌平安,便也不多留,回去了。只是在回去的路上,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这件事情恐怕与六姑娘有关。整个皇宫,除了她,云穆辰找不到任何有嫌疑和动机甚至是有能力的人了。原本他想去讨个公道的,却又不愿意再与她有任何的瓜葛,何况他也知道,依照天歌的性子,有仇必报,想来六姑娘在和亲之前是绝对不能有欢天喜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