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莺抽噎道:“我不知,她也未曾以真面目示人,我只是瞧见她身上的绸缎料子判断她是路家的人,不像是丫头,观其年纪,却又不像是路家的小姐,因此推测她是你的姨娘。至于是哪一位姨娘,我不得而知。她将你的生辰八字交给我,又给了我这催情散,说是帮助我在王府有一个立足之地。我若是怀了孩子,生下的孩子便是长子,不比嫡子,却也非同小可。也可以减减你的锐气。”
天歌心中早已有了确定的人,冷笑道:“难为她记得那样的清楚。你便不奇怪,她与你素不相识,为何这般的帮你?这其中可是有隐情?”
黎莺见何妈妈停手,危机暂止,便也冷静了些许,道:“我也曾有过短暂的疑惑,可是我压过你的欲望胜过了我仅存的理智,只得放手一搏。我不能离开王府,也不想离开,你在这里一天,我便被扼住喉咙一天,我没有办法!王爷眼中心中只你一人,全然没有我的存在,我的生死全在你的手中,若是你完好无损继续在王府,我的立足之处在何处?”
天歌无奈一笑,道:“如此一来,你便甘愿做他人的刀子?你可知,我那姨娘自我小时便看我不顺眼了,仗着她一子一女便以为在路府立足了脚跟。可惜,身份摆在那里,她便是再自诩甚高,在我面前,亦得规规矩矩称呼一声‘小姐’。惹恼了我父亲,可不管她有什么生育的功劳,照样下场凄惨!”
黎莺听罢,也是充满了不甘,望着天歌是那样的仇恨,却又夹杂着更多的恐惧,道:“是啊,为何你一生下来便什么都有了,身份、地位、宠爱,一切的一切,你都拥有了,甚至如今还心安理得的坐拥王爷的爱意与呵护。可我呢,什么都没有,甚至活下去都花费了我十足的力气。”
天歌又道:“因此,在你遇见弘煜后,便尝到了安乐的甜头,你不想轻易放弃这样的机会,不愿意再回到民间那为了生存而苦恼的生活。”
黎莺道:“又有谁会那样傻,愿意回到那样的生活?你可知我是如何过来的?我自小便没了父母,偷东西、抢东西都是家常便饭,被人抓住了便是一顿毒打,没有地方住,便在荒郊野外将就,几次差点成了狼的腹中之物。好容易有了进入大富贵之家为婢的机会,到底也有了安身立命之处,不必忍受风吹雨打。谁又能想到,那主人却是个好色变态之人,见我尚且有几分姿色,便打起了我的主意!我誓死不从,逃脱了,又开始了流浪!——路天歌,这些你曾经历过吗?”
天歌神色淡淡,道:“没有。”天歌从不觉得她会经历这些,她的出身从一开始便已经注定了,漂泊受辱的日子?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为了防止刺激黎莺,她的想法,从未说出口。
黎莺又道:“是啊,你怎会经历这些?我还会回到那样的生活吗?王爷就像是神,他拯救了我,哪怕这位神于我而言,太过冷漠、不可亲近。我总相信,有一天,他会发现我的好!可是,你又出现了,你占据了他全部的心和眼!我再次被抛弃了。”
天歌又道:“为了能留在这里,为了能抓住他,你情愿铤而走险,做这些事情?哪怕这最后的结果,连你也意想不到!你都想赌一次!呵,你倒是与我那二姐颇有些相似。”
黎莺道:“你不会懂的,你永远都不会懂的!如今被你发现,我无话可说了,只要别在我的脸上刺上那屈辱的痕迹,你赶我走,我也无法……”
天歌却是半天没有发话,似乎是在凝神想着些什么。风信与鸢尾知天歌是在想另外的解决方法,到底她还是无法这样狠下心来。黎莺方才的一番话,且不说是天歌无法感同身受,便是风信与鸢尾也断不能体会其中的辛酸苦辣。
黎莺也是越发的奇怪,然而其中却又夹杂着一种隐隐的期待,也许天歌会大发慈悲放了她!然而,黎莺却也知道,天歌断不能接受二女共侍一夫的桥段。
天歌道:“这王府你的确是不能留了,不过我倒是能替你安排后路,保证你一生无忧。你却得从此替我办事,为我所用!你若是能接受这条件,自然最好,若是不能,我也无法,王府你照样无法待下去,王爷知道你对我所做,想必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黎莺自然是知道弘煜的手段的,保命,才是如今第一要事!
天歌开出的条件如此诱人,她又怎么好拒绝呢?便道:“好!你能确保我往后生活衣食无忧?”
天歌道:“这是自然的,不过,这是用你一生的自由为代价的。你需好好想清楚。”
自由?她要的,只是好好的活下去,便是困在金丝笼的雀鸟,她也甘愿。
处理好黎莺的事情,天歌也算是能够舒展身体了。鸢尾与风信带着黎莺下去了,天歌便问着方才出去又回来的白嬷嬷,道:“王爷可回来了?”
白嬷嬷笑道:“早前便回来了,老奴按照您的意思,都告诉了王爷。方才派人去请他了。”
天歌点点头,道:“这件事,他还是别插手的好,宫中的琐事,已经够他烦恼的了。”
白嬷嬷笑着,道:“王妃处理的很好,恩威并施。黎莺那丫头,是个聪明的,也足够圆滑。您未来之前,她能将上下关系都打点的十分不错,若不是心中有结,造成了这敏感的心态,怕也是个可用之人。如今将过往悉数说出,您又抓准时机给了她在波澜壮阔的海面上的一根能够上岸的绳子,她若真是一个聪明,便该知道,抓还是不抓!”
天歌也淡淡一笑,道:“她想要神, 我便给她什么!她不在乎依附于谁,那我便做那个被她依附的人,她无法逃离,亦无法背叛。断了她所有的后路,让她只能往我为她设计好的路走下去!这便是代价!白嬷嬷,我是否太过绝情了些?”
白嬷嬷道:“世事沉浮,不过各取所需罢了。绝情不绝情,从来只在当事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