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歌往后一靠,撇嘴不再言语。只看着慕雪对着孩子十分的慈爱,活活脱去了昔日身上带有的冷漠与肃杀之气。
天歌颇觉好笑,道:“你如此喜爱这个孩子,莫非当真想将这个留在身边教养不成?你可未出阁呢!这闲言碎语不定怎么说你呢。”
慕雪只道:“这嘴长在别人身上,管别人怎么说呢。我不在乎。”
天歌知慕雪向来不在乎他人言论,只做自己便是了,因此许多事情慕雪从来不管不顾,颇有些桀骜。只这一次不同,天歌便担忧道:“你的确无所谓,你痛快了,李将军怕是要不痛快了。况且,这孩子也需要一个身份,你总不能让那些流言蜚语往孩子身上倒吧?我说这些话,并非是阻止你养育这孩子,只是在养育之前,你需考虑的事情尚且有许多,待到全都安排好了,才能给你和孩子一个交代。也不枉你养这孩子的初心。”
慕雪总没有天歌顾虑的那么多,如今一听,方才醒悟过来,道:“这倒也是了,总不能让她跟着我委屈了。的确得好好想个名正言顺的由头,你有何法子?说她是我收的义女如何?”
天歌点头笑道:“这也是个不错的法子。毕竟你是这次带回去的,只是记住,得李将军承认、众承认才可。这一点,怕是你要服点软了。”
慕雪粲然一笑,道:“这点你不必忧心,我了解我父亲。平日里虽然严肃,不苟言笑,但我于他,也是掌中宝,只要我肯撒娇服软,他定然会接受这个孩子的。”
天歌道:“但愿如此吧。”实则天歌清楚的很,李将军虽然是武人,并没有那些儒生文人那般迂腐封闭,但对于女儿的名声与未来,他始终不肯轻视,慕雪如此年纪却多出了一个义女,日后谈婚论嫁,必然是会有些影响的。只慕雪既然这般保证,她便也不再言语了,若真是遇到了麻烦,她再出手便好了。
到了云京城门口,见那酒肆人来人往,酒香四溢,天歌便被勾起了那隐藏在心的瘾,想着去再尝尝这闻名遐迩的神仙居的酒。左右这里,人都要开始分别了,慕雪要与孩子回去北城李府,齐昭与自己回去云京摄政王府,天逸则要归家。照顾慕雪抱着孩子,便将马车留给了她。天逸照顾妹妹,也将马匹留给了天歌。
临走前,却叮嘱道:“酒虽是个好东西,却也不能贪杯。这一次,我只当我眼神不好,下一次可不许了。”
天歌欣喜,道:“谢哥哥。”
天逸宠溺一笑,便朝着南城而去了。天歌见身边齐昭眉眼始终没有伸展过,便知他始终无法忘怀,道:“走吧,咱们去神仙居尝尝那酒的滋味。酒是个好东西,至少在某一刻是。”
齐昭也不可能就这样丢下天歌一人离去,便跟着她的脚步,道:“你也会喝酒吗?我记得你爱茶。”齐昭不会忘记,每每在天歌与弘煜的房门口经过时,便是那茶香,甚至有时候弘煜的衣衫上也沾染了茶香。只天歌过于古怪,只爱闻茶香,却不爱品茶。往往便宜了许多外人。
天歌笑道:“我爱茶香,只是爱它的香味;我不爱它的味道,也只是不爱而已。为何非要寻根究底其原因呢?有时候答案往往没有那么的美好。”
齐昭敏感,道:“你是在影射什么吗?”
天歌一将马拴在外面,笑道:“你何必如此敏感?我并非什么话都是有个中意思的。不过你若非要这么理解的话,我也无法。只是人啊,有时候的确是需要糊涂一些的,用糊涂让你冷静下来了。齐昭,你很聪明,我感觉的到,从你想要复仇的计划来看,你不仅很聪明,也足够狠,狠到斩草除根。可是如今,你当真有这个实力吗?也许我昨夜的话,让你有些迷茫了,甚至于复仇的心思都被疑惑所取代,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你现如今需将‘真相’与‘复仇’分开来看待。否则,你只能被困囿于一个窄小的世界内,无人能解救你。”
齐昭一言不发,跟着天歌进了这人声鼎沸,鱼龙混杂的酒肆。那传说中带着面具却又神秘的酒肆老板在招待客人,手中所拿并非酒,而是一册案卷,一只笔,偶尔驻足桌旁听着客人口中所言的奇闻异事。这神仙居内的酒向来都是自己所取,只付银钱即可。因此纵然众多人皆是明白“有所得,有所失”之理,也有些人逃了这银钱。对此,这老板也不在乎。
天歌往那一酒坛当中而去,舀了一坛神仙居老板自己酿的酒,唤作“逍遥游”。其酒醇香,余味竟有淡淡甘甜,多饮不醉,却能体会那遨游九天之情。因此天歌偶尔品尝过后,便是十分惦念,再难忘却。天歌付了银钱,对着齐昭道:“这酒是上好的,你若是赏面子,便回去一同豪饮吧。”
齐昭无奈道:“怕是摄政王要将我划入不可接近之人了。”方跟着天歌出了这酒肆的门口,便听见里面一人忽然大声说道:“你满嘴胡言,可是那钱老麻子放出的谣言!罗生门齐门主义薄云天,一生行得正坐得端,何曾有过对不起各大门派之事?不过都是为了那劳什子‘子虚诀’!个个想得到那功法罢了!”
齐昭闻得旧事,心中感慨万千,又听此人替自己父亲打抱不平,难免心中感激,因此驻足了脚步,想要接下去会发生何事。只听另一人道:“你我都是局外人,何必如此激动?个中原因究竟如何,我们皆是不得而知,齐门主若真是众望所归,又如何那各大门派竟然连一句替他说话的也没有?可见必然是齐门主做了什么事情惹了众人不快!”
“你……你当真是不可理喻!如今钱老麻子率帮派血洗齐家,这倒成了光荣事迹不成?人在做,天在看!他们迟早都会遭报应的!齐家但有幸存之人,定然会卷土重来,到时候江湖上定然又不太平了!”
“呵!如今齐家不过一个齐家少爷齐昭流落在外,集江湖各派势力,他怕也是无处可躲了吧?这小少爷平日里定也是在温室长大的,不然,如何这强盛年纪,竟在江湖上无甚名号?我看不足为惧。”
此观点,有支持的,也有反对的。一时之间竟然也引发了激烈的讨论。天歌正想让听得五味杂陈的齐昭一同离开,却听见从人群中响起了一个声音,清脆明亮道:“我看也未必,齐家可不仅齐昭逃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