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南虞的使者远远的跟在纪明疏与唐芸苏的身后,一边走一边抹着眼泪:“这都多少年了,臣已经许久不见小郡主这么开心了呀……”
所以你高兴的都哭了?
魏封一时没能理解,他比较糙汉神经,又不好拂了南虞使者的面子,便好心的问道:“那……你哭什么。”
使者半是开心,半是悲伤的道:“其实也没什么,臣就是很欣慰,呜呜呜。小郡主心情好,臣的心情就好,但是臣一想到没有完成王上交代的任务,若是这么回了南虞,岂不是会被王上杀了祭天——”
魏封:“……”
曹子良心不在焉的跟在身后,时不时用眼光打量周围,这窦炆跑到哪里去了?
……
“陛下要舍得,那芸苏也不介意呀~”唐芸苏耸耸肩,笑道:“况且我才不喜欢那么精明的人,感觉斗不过~”
毕竟国师,可不就贼精贼精的嘛。
“那小郡主喜欢什么样的?”纪明疏下意识的接话,待说出口才懊悔的咬了咬自己的舌,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纯粹给小郡主找不痛快么?
上次纪明疏与窦炆的那场谈话,彼此之间都心照不宣,互不提起,若是好的结果,纪明疏早就说了,所以唐芸苏应该也是明白的。
不知不觉间,他们一行人已经走到了邺京城的市中心。
道路更加的开阔,红红的灯笼相绕,照亮中间交错的空地。
这刻应该是最热闹的时候,空地上却拥挤不堪,里三层外三层的堵了人,围在那里拍手叫好。
纪明疏与唐芸苏心下好奇,也跟着过去看了看,原来是有舞人在那里跳舞,虽然是冰寒彻骨的隆冬,她们也不嫌冷似的,穿着轻纱,在圈子中心窈窕起舞,衣摆上的流苏翩翩而动,舞凤髻蟠空,袅娜腰肢温更柔。
姑娘么,普遍比较耐冻。
那几名舞人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玉手挥舞,数十条红色绸带轻扬而出,泛起红色的云海,少女凌空飞到那绸带之上,纤足轻点,衣决飘飘,宛若凌波仙子。
四周掌声顿起,惊赞之声不绝于耳。
切,纪明疏看了一眼就失了兴致,这些姑娘跳的还不如唐芸苏万分之一。
“……我喜欢什么样的?”唐芸苏挑眉,扬唇一笑,明艳万分:“我和陛下相反,我喜欢傻的。”
“恩?”纪明疏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她似乎是在回忆,放慢了语速,更显轻柔:“窦炆说的不错,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喜欢。”
所以她到底喜欢他什么呢?
是那天,那天她回到宫中,正撞见那名玉树临风的少年,轻柔的托起一只猫,来到了她的面前。
“郡主,奴把甜甜找到了。”
甜甜是一只薮猫,是她问她大哥要了三个月都没能求得的猫。它一直养育在温室中,被她大哥宠着长大,今日走丢,惊动了所有人去找它。
最后是他找到的。
窦炆抱着甜甜,仿佛抱着一块珍品,对她微微一笑。
但是唐芸苏笑不出来。
她只看见面前的少年一身狼狈,衣袍被枝丫勾破,还蹭上了灰尘与泥土。那英俊的脸色还残留被猫爪挠出的红印。
几乎是瞬间,她的怒火就被引了上来:“怎么回事,连一只猫都看不好吗?!”
还要连累窦炆去找?
周围的仆从跪地磕头,请求饶恕。
“郡主不要生气,他们亦不是故意的。可能甜甜是想念大王子了。”窦炆微笑着,对唐芸苏道。
他一点都没察觉她为何生气也就算了,自己脸上的伤痕他都无所谓吗?
唐芸苏心里更是火大,不耐烦道:“既然如此,就把它送回去吧。”
她不需要这么一只惹是生非的宠物,若有下次,伤了窦炆怎么办?
窦炆一顿,问道:“郡主为何?您当初为了它,可是花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
“就像父王说的,不过是一只畜生罢了。”
不过一只畜生而已,哪有窦炆重要?
“本郡主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得到了,那不就行了吗?”
所以赶紧把它送走,看在她大哥的份上,她没有去处置一只不懂事的畜生。
她就这么看着他脸上的挠痕,心疼不已。
而他……看不见。
……
“所以,你说这人傻不傻?”唐芸苏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不过就是一只畜生罢了,他竟然还那么小心。”
连自己脸上被抓都不在意。
“……”
纪明疏呆立在当场。
唐芸苏眼眸波光流转,抬手解开自己外面裹着的裘衣。
“不是……”纪明疏开口,想要说什么。
“砰!”
夜空中,一朵朵烟花升起绽放,七彩的霞光铺天盖地地铺展开来,展向四周,几欲覆盖了整个天际,夜如白昼。如花瓣轻撒,如金色流星雨,千朵万朵压枝低,却在瞬间寂灭成烟氲散成凉。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不过都是过去了。”唐芸苏笑笑道,“陛下想看舞么?我好久都没有跳过舞了。”
“你是不是有病!”曹子良上前怒斥道:“这么冷的天,你……”
裘衣径直的砸在了他的脸上。
“给本郡主拿好。”唐芸苏不快的瞪了他一眼,拨开人群,走了进去。
她想开了。
从踏出南虞皇宫的第一天起,她就一直在思考,自己这么多年毫无意义的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
没有人给她答案,除了她自己。
到底是名动天下的小郡主,依旧有着摄人心魄的魅力。从她走过去的第一步起,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了她的身上,她是天生的舞人,是百年不遇的天才,她是南虞最为尊贵的小郡主,唐芸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