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炆,你这人真有意思,本郡主挺喜欢你的。”
最初听到这句话时,窦炆其实有些啼笑皆非,保持微笑也不是,悲伤难过也不是。
因为他想起了那只被送回大王子府的薮猫。切实来说,他们这样低等的人活得还不如它,因为它吃得好,还有一帮仆从围在身旁照料,简直就是猫生赢家。
一如当初唐芸苏对大王子所说,只不过对象由猫换成了自己。
本以为得到了南虞尊崇的小郡主的夸奖,他会有些暗喜,实际上他心里反而有些钝痛。
“多谢郡主抬爱。”
不曾想唐芸苏却蹙起了细眉,不依不饶的问道:“窦炆,本郡主说喜欢你,你怎么想?你做本郡主的郡马如何?”
“……”这话一出口,窦炆是真的陷入了沉默。
震惊与欢喜之后,他冷静下来,她的喜欢,到底是哪种喜欢?是对猫猫狗狗的喜欢,还是男女之情的喜欢?窦炆在心里问自己,但是却没有张口的勇气去问她。
思来想去,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回答:“奴身份低贱,自知配不上郡主。”
不错,他窦炆果真还是保持着理性的。
“这很难么?”唐芸苏不以为意,“你想要什么身份,本郡主去找父王说一声就行。”
找南邵王说?果真是从薮猫那里吸取了经验,所以觉得南邵王就能解决吗?窦炆真心实意的笑了,只怕这一次南邵王不会同意将一只“畜生”赏给唐芸苏,反而会给唐芸苏招来麻烦。
为了避免她太过冲动,窦炆选择安抚她:“奴想自己争取。靠别人得来的,他日便是真的做了郡马,也会拖累郡主,受尽天下人的嘲笑。”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莫非还真做起了当郡马的春秋大梦?
只要点头,他就能扶摇直上,但是为何……他不愿意?
他不愿意。不愿意像从前对窦姨那样,去对她。
他说这些话,一方面是让唐芸苏自己冷静冷静,另一方面……他想凭借自己的实力,拼上这一回。
唐芸苏允了,他也做到了。窦炆不再藏拙,一路拼搏向上,最终成了南邵王身边的御前侍卫,官拜从二品。
与此同时,唐芸苏再问:“窦炆,你什么时候做本郡主的郡马呢?”
这一次,他该正视这个问题了:“郡主,您……是真的喜欢奴么?”
金銮大殿上,窦炆仰起头回问她:“奴身份低微,且是个盲人,终其一生都看不见郡主。您……为何会喜欢奴呢?”
“喜欢,需要什么理由么?”唐芸苏问他。
就连喜欢一只薮猫她都能说一句:它好像能懂人心,怎么轮到人了,反而说不上理由了呢?
窦炆的心,彻底凉了。
“是需要的。”窦炆勉强撑起微笑,道:“奴不希望郡主因为一时的新鲜,赔付后半生的幸福。”
新鲜,唐芸苏对他不过就是一时的新鲜,他怎么能让她为此而葬送掉一生的幸福呢?
唐芸苏不耐烦了:“本郡主就问你,你要不要娶本郡主?或者说,你是否也喜欢本郡主?”
窦炆一字一句,将此句如同誓言一般宣读了出来:“奴誓死都会效忠郡主,即便是付出自己的性命。”
他说的这句话很快得到了实践。
那一场刺杀来的又快又猛,让人毫无防备。他听见了刀刃划破空中朝着她袭击而去,而他凭借自己的听觉准确的找到了她的位置,为了避免伤害到她,窦炆硬生生的替她扛下了那一刀。
随后,被赶来的侍卫解救了。
刀穿透肩胛骨,他清晰的感受到血将衣服打湿,挺疼。
“芸芸,你真是养了一条好狗啊。”大王子惊魂未定,见唐芸苏没有受伤这才放下了心:“我说,你身边明明有个比甜甜更有趣的狗,你养他不就行了么,干嘛还要我的甜甜?”
此话比伤口还要伤,而唐芸苏没有去反驳,她的声音都在颤抖:“快……快宣太医……快点……”
大概是她的表现太过异常,所以被人探出了端倪,一时间流言蜚语传遍了宫中上下。
这一下,可真是捅了大篓子。
南邵王震怒,将其骂了个狗血淋头。窦炆都不用想就能知道,南邵王骂的只能是自己。
因为唐芸苏是南虞的掌上明珠,她是不会有错的,错的只能是窦炆,是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妄想攀小郡主这条高枝。
如窦炆所料,唐芸苏只字不提她与南邵王、倪王妃的谈话,但他还是从别人有意无意的透露中得知——南邵王与倪王妃有意将唐芸苏许给凯旋而归的车骑大将军,曹子良。
曹子良与唐芸苏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在外人看来简直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和窦炆这种出身卑微的人不一样,曹子良身份高贵,而且在战场上杀敌,挣的是实打实的军功,他这种跳梁小丑,拿什么去跟车骑大将军比?
好在,他还有唐芸苏的安慰。
“窦炆,既然本郡主与你真心相爱,只要撑一撑,就能等到美好的结果。”唐芸苏坚定道,“本郡主想要的,绝对不会得不到!”
大概,这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真的就是那只薮猫,是因为有了艰难险阻,因为她得不到,所以她才会那么坚持,直到……
“是。”窦炆长久以来维持的平静终于破开一道罅隙,由下至上渐渐龟裂,他暴露出了自己不堪一击的内心,里面溢出了苦涩的泪:“您想要的……总是会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