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疏看着阮广闵狼狈的模样,眼底划过一丝冰冷。
旋即,她以笑遮掩道:“朕已将徐岑提交的证据交给了李伯骞,后续由他处理。徐岑狼子野心,意图陷害你,顶替你的位置,很快……你待的这个地方,就是他来坐了。”
“陛下圣明,陛下圣明!”阮广闵莫名有种劫后余生的感受,他还想继续拍马屁,纪明疏踏着地上凌乱的稻草,走得像在御书房一般随意。
“阮爱卿,朕来就是顺便问一问你……”
阮广闵毫不犹豫地开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臣定当为陛下……”
纪明疏打断道:“除了徐岑,你在朝中可否与人结怨?”
“呃……”阮广闵一怔,这是什么问题?他细细揣摩,她这话的意思……怎么听着像是说,徐岑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呀?
阮广闵心里咯噔一跳,真要说结怨,还不是跟面前的这位……咳咳,他扫去乱七八糟的想法,认真道:“回陛下,臣一直安分守己,不曾与旁人起过争执,也没有与同僚有过不愉快的经历。”
纪明疏若有所思道:“或者,有人寻求你办事,但被你拒绝了呢?”
这话比较直白,阮广闵腰更弯了:“若说没有,臣便是欺君。但陛下意在利益纠葛,这关乎朝上众人,在臣的记忆里,并没有特殊事情发生。”
阮广闵把范围一下扩大了。
纪明疏无语了片刻,不耐烦道:“也罢也罢。你且回家休躺两天,朕有事会传召你。”
“多谢陛下!”阮广闵不安,道:“若说交往,素日里只有国师大人来查看臣的记账,别的再无旁人。”
纪明疏不过问,除了姜竞淅后旁人也没有这个权限,难不成国师还会害他不成?
当然不可能。
“臣感恩陛下的信任,日后会更加尽责……”
“信任?”纪明疏冷笑了一声,不屑的眼神扫了过来:“阮爱卿,你不会以为朕是信任你吧?”
阮广闵目瞪口呆。
“朕是信任国师罢了。”纪明疏凉凉道,“你应该感恩他才是。”
“是、是。”阮广闵小心翼翼道:“但臣是陛下的臣子,自然要为您做事。”
纪明疏懒得多说,既然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问出来,也不必多呆,启步往外走去。
“求陛下留步——”
诏狱死寂,一名柔弱的女声响起,衬得声音格外清晰。
纪明疏顿住了步伐,没有回头。
阮广闵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想到自家女儿竟敢叫住纪明疏,只恨不得上去捂住她的嘴,无奈距离太远,他只得跪上去哀求纪明疏:“求陛下恕罪,小女管教无方,冲撞了陛下,臣恳求陛下恕罪!”
纪明疏听着好笑,冷嘲热讽道:“这做女儿的可比做爹的胆子大,果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阮广闵一听,这背上的冷汗还没干,转眼又被吓了出来,只得再次放低身段:“小女不知礼数,脑子有些不清楚。陛下您大人有大量,莫要和她一般见识……”
阮清瓷咬着唇不吭声,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看着真有两分硬气。
纪明疏见惯了软骨头,难得遇见个不怕死的,勉强来了一丝兴趣。
她懒懒吩咐道:“把她带出来吧。”
……
外面的雨还没停,飘飘洒洒地下着,溅湿了高阶。
诏狱天昏地暗,阮清瓷被拎出来时,眼睛还不能适应面前的光亮,闭了闭才有所缓和。
就被关了一天,出来竟有种今夕何年之感。
阮清瓷的状况就比阮广闵好上那么一点。她喜欢穿白,然白色又不耐脏,在诏狱这种地方呆上一天,泥泞灰尘都沾了上去,越拍越脏,狼狈不堪。
与纪明疏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想对朕说什么?”她似笑非笑道。
阮清瓷跪在她的脚边,瑟缩了一下,想到了心里的那个人,又生出了无限的勇气。
“许久前,家父曾向陛下请了一道赐婚的圣旨……”她抿了抿唇,想到心酸处,阮清瓷眼眶都泛起了红:“但是被陛下驳回了……”
纪明疏冷冷地看着她,听她接着说了下去。
阮清瓷越想越委屈。
他们相伴的时刻静谧美好,琴瑟在御,有着数不清的美好回忆。他能欣赏她的才情,而她自觉能懂他心里的想法,就连旁人都说他们是天生一对。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如此和和美美的一段姻缘被面前这些至高无上的人给拆散了。
他再也不来找她,她也被拒之门外。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阮清瓷一滴清泪落出眼眶,压抑了数日的情感再也控制不住,如此时的雨一样,宣泄而出。
阮清瓷哭了。
哭的挺美,就像那山荷花,沾了水后花瓣透明如水晶,冰清玉洁,让人怜爱。
“民女……民女……不敢忤逆陛下……”阮清瓷抬眼,发丝有些凌乱,脸上甚至沾了几抹灰,但依旧美的惊心动魄。
她纤纤细指拭去了眼角的泪,柔柔道:“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但即便就是死,民女也想斗胆问一问。权当是陛下可怜民女,给民女一个死心的理由……”
“陛下拆散民女与国师大人……真的没有一点私心吗?”
自打在国师府的初遇,阮清瓷就觉得不对。她从纪明疏的身上感受到了威压,她对她的存在是介意的。
只是碍于阮清瓷身份低微,没让纪明疏放在心上罢了。
可是国师大人喜欢她,他们将要结亲,却被这人给阻止了,阮清瓷忿忿不已,她要站出来,为自己讨要一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