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莞莞觉得她是这世上最惨的帝姬。
当她向前来觐见的东麓大将军魏尔阳哭诉的时候,只见这位英姿飒爽的姑娘偏了头,肯定道:“不错,放眼整片大陆,可不只有你一名帝姬嘛!”
魏尔阳思路清奇,让纪莞莞噎了好一阵子。
幸而她身边的路枕夜是个会体贴人的,温柔地问道:“帝姬何出此言?”
这才让纪莞莞缓了一口气。
她悲愤地说道:“前几日本宫记错了东麓各地的地名,母皇竟然要本宫罚抄十遍,呜呜呜,明日便是除夕,这个年还能不能过啦!”
原来如此。魏尔阳同情地看了她一眼,道:“看来真是一代传一代啊,曾经你父君也爱让你的母皇抄书来着。”
“真的假的?”纪莞莞一脸不信:“母皇说她可厉害了,从不让父君操心!”
魏尔阳大惊,纪明疏竟如此不要脸,自家亲生的都骗!
眼瞅着魏尔阳要说漏嘴,路枕夜急忙补救道:“陛下决定的事不好更改,您有找过姜凤君求情么?”
纪莞莞恨得咬碎一方小手帕。
这还用说?她当然去求姜竞淅了呀!
只听她高冷华贵的父君大人挑眉道:“哦?明疏竟要你抄十遍么……那确实少了些,不如改成二十遍吧。”
念及此,纪莞莞大哭道:“所以本宫才说,自己是世上最悲惨的帝姬呀——”
哭归哭,纪家女子怎可轻易服输?!
在得到一票深表同情的目光之后,纪莞莞擦干眼泪,拎着裙摆奔到鸣溪宫,再次找到她的父君。
她眨巴着被泪水打湿后更加水灵灵的眸子问道:“父君父君,明日就是除夕了,您有什么礼物送给母皇嘛?”
姜竞淅有些迟疑:“今年不曾。”
纪莞莞故作天真地笑道:“前几日儿臣听母皇说,她想念起了父君亲手做的糖蜜果子,只可惜很久不曾吃到了!”
睁着眼睛说瞎话亦是一种遗传。
姜竞淅顿了顿,想起了什么似的,温柔问道:“她真是这么说?”
纪莞莞重重地点了点头。
望着姜竞淅若有所思的模样,她缓缓笑了。来啊母皇,互相伤害啊!
大抵阴险……也是纪家女子自带的天性。
……
除夕夜宴热闹非凡。座下推杯换盏,人影绰绰。
纪莞莞挨着纪明疏的右手边,面露微笑,稳如泰山。
她执起银筷,夹了一个小羊排入碗,听得纪明疏忽然道:“莞莞,那十遍你可抄完了?”
纪莞莞笑容瞬间崩落。
“除夕,暂时放一放罢?”姜竞淅开口道,引开了纪明疏的注意力。
呜呜呜,纪莞莞泪流满面。还是她的父君好啊!真不知道她母皇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苍生,才能迎娶到她的父君!
“不过……”姜竞淅对着纪明疏道,“不是二十遍么?”
纪莞莞:“……”
“嗯?是我记错了吗。”纪明疏沉吟片刻,握住了他的手,道:“还是你记性好。”
纪莞莞:“???”
纪明疏忽视自家宝贝,附耳过去,问姜竞淅:“一会……咱们去看烟花吗?”
纪莞莞耳朵尖,一下子就听到了:“我也要去,我也要跟母皇父君一起去看烟花!”
姜竞淅一顿,还没说话,纪明疏揉揉她的小脑袋:“那二十遍你可抄完了?”
“抄完了,抄完了!”纪莞莞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十分后悔。
身在皇家都这么悲催吗,大过年的还在被问课业,就不能好好过个年吗?!
“那就再来十遍。”纪明疏敷衍道。
纪莞莞别过头,总算安静了下来。她懂了,她的母皇就是不要她横插一脚,耽误他们去过二人世界,哼!
……
后花园四下俱静,灯火融融。
“听大家说今晚的烟火与众不同,是费了心思的,一会咱们可得好好看看。”纪明疏带着他往里走,入了亭中,顺势坐在了美人靠上。
“好。”姜竞淅想了想道,从身后提出一个小小的食盒。
这哪里冒出来的!?
纪明疏一看,勾唇笑道:“你当我还是之前的小姑娘么?”
嘴上这么说,但依旧满心欢喜地接过,掀开盒盖一看,里面躺着孤零零的一个,不圆不扁、不黄不白的……一坨东西。
纪明疏倒抽了一口凉气。
姜竞淅感觉到面前人明显地一僵,以为她是被惊喜到了,抿唇道:“听说你想吃,我便做了个。”
是哪个天杀的陷她于不义?!纪明疏缓缓盖上盒盖,不忍再看一眼。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姜竞淅的厨艺居然没有半分长进,这也是不容易啊!
她“感动”地想哭。
“……怎么了?”见她没说话,姜竞淅问道。
纪明疏随手放置在地上,半起身,将他抵在亭柱上,吻了上去。
他的唇润泽如暖玉,柔软如花,呼吸相缠,温柔缱绻。
“饿倒是有些饿……”她低低笑道:“不过我觉得,还是你好吃……”
她揽着他的脖颈,微微扬起头,唇角绽开一抹坏坏的笑容。他的手宽大修长,手指白皙青翠,轻握住她的腰肢。
纪明疏手顺势滑下,勾着他腰间的扣带顿了顿,没有下一步动作。
经历了千百次思想斗争,她终究无奈道:“……算了,这大冬日的,怕你着了凉。”
“你……”他嗓子还有些喑哑,“你倒是挺为人着想。”
纪明疏叹道,那可不是么?若这是夏天,那还用犹豫吗?!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记起一个事……”纪明疏沉吟道:“上辈子我问你许不许愿,你对我说‘愿东麓河清海晏,时和岁丰’,还记得不?”
她想法总是突如其来,姜竞淅已经习惯了。听她提起,他也跟着回想了下,没什么太多的印象。
纪明疏感慨道:“那时我就在想,国师真是高风亮节,连许个愿都是这般宏伟,我的愿望皆是希望自己来年顺利,相较之下,让人惭愧。”
她话说到这里,姜竞淅回忆起了个明明白白。
“哦……”他浅浅笑道,一时竟不知怎么回应。
“怎么了?”纪明疏不满道:“我祝自己有错嘛?谁让你那时老爱让我抄书,我没咒你,那说明我爱的深沉。”
“不是……”姜竞淅指尖绕了她的一缕青丝,好笑道,“什么高风亮节……那不过是因为……”
他好像是难以启齿,默了瞬才接着道:“不过是因为,那是你的江山罢了。”
纪明疏一愣。
“天下和平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你护拥的地方好,那就好。”他淡淡道,“所以才愿东麓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纪明疏无言以对。
他大爷的这人心思藏得够深啊!她咬牙切齿,重新揽住他,“你还是着凉算了!”
姜竞淅:“……”
……
纪明疏与姜竞淅回来已是后半夜。
纪莞莞还在寒窗下苦苦抄书,见他们回来哭嚎着奔了上去,眼巴巴地问道:“母皇,父君,今晚的烟花好看么!有什么不同?”
什么烟花?纪明疏早忘得一干二净了。
“哦……”她随口应答:“没注意。”
没注意?!纪莞莞瞪圆了眼睛:“母皇和父君不是看烟花了么?怎么没注意呢?你们干别的什么了吗?”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小丫头片子问题可真多啊!
纪明疏和蔼地问道:“这十遍抄完了?”
纪莞莞迟疑道:“没、没有。”
“今夜就算了罢。”纪明疏笑道。
这消息来得突然,纪莞莞还未来得及欣喜,便听纪明疏接着道:“过几日再抄,再多抄十遍,阿嚏——”
纪莞莞恍惚间想道,这大抵就是她整蛊母皇的报应吧……不过,她母皇又是怎么着凉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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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福利大不大,连纪莞莞都有了!祝每个小可爱除夕快乐新年快乐~小心不要~着凉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