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子良?纪明疏在心里过了几遍,这才隐约记起这个人,貌似在南虞是个很厉害的角色。
曹子良说着,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红色的礼盒,郑重的交在了侍从的手上,由着侍从递给了纪明疏:“因这对冷暖玉极其贵重,所以由我贴身看管。”
他绝口不提刚刚使者要报另一个物品的名字。
放眼望去,南虞的所有人都面露不同程度的讶异,看得人一头雾水。
“呃是!”使者如梦方醒,“这个……”他偷偷看了一眼曹子良的侧脸,赶紧打着圆场:“这对冷暖和田玉,就是我们要献给陛下的瑰宝。”
话已经出口,唐芸苏又不着痕迹的回到了方才的地方,没有说话。
纪明疏打开盒子一看,里面分别躺着一块羊脂白玉与一块黄玉。在和田玉中,白玉最为珍贵,白玉中最佳者为羊脂白玉,是玉中上品。黄玉出产甚少,故色纯、质润的鸡油黄,其身价不在白玉之下。
曹子良道:“左边的白玉便是冷玉,适合陛下夏天把玩,而右边的黄玉则是暖玉,适合陛下冬天把玩。两块相辅相成,合并在一块,并称冷暖和田玉。”
果真是瑰宝。质地纯正细腻且无杂质,油脂光泽极其透亮,看上去便有一种滋润柔和之感。
使者对这一无所知,只是赔着笑,应和道:“是,是!不错,不错!”
纪明疏看了一眼,合上了礼盖,笑道:“南虞有心了。除夕将至,若是不介意,不如在东麓多待一段时间,让朕一尽地主之谊?”
每个国家有着自己不同的习俗,南虞从不过春节,而是另有庆祝的法子。
使者并未多想,恭敬的应道:“感谢陛下,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见过南虞的使者团之后,纪明疏等人回了灼华宫,而外出打探的小菌子很快也回来了。
“你说什么,碎了?!”尾鸢瞪圆了眼睛,“此事非同小可,小菌子,你可莫要胡说!”
“此等大事,奴才敢乱传么?!”小菌子也急了,偷偷的看了一眼纪明疏的脸色,道:“驿馆的人来报,原本南虞要献上的是‘青花鬼谷子下山罐’,但因为碎了,所以曹子良将军才临时将自己带在身上的冷暖和田玉给拿了出来。”
“怎么会碎了呢,”柳婔语十分不解,也跟着开了口:“按理来说这些东西都应该保管的十分仔细,南虞不应该会出这种差错。”
“咳咳,陛下。”小菌子试探着唤了唤纪明疏,“您还好么?”
纪明疏奇怪道:“朕当然很好了,你接着说,怎么就碎了?”
“是被人打碎的……”
“什么?!”众人震惊。
贡品这个东西极其重要,自打被运出国家的那一刻起,就贴上了邦交的标签,代表的是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其意义远远超出了物体的本身。
而贡品被打碎这个事可大可小,若是往大了说,便可以指责南虞藐视东麓皇权,不把东麓放在眼里,这种事也可以往小了说,装作一无所知,全看纪明疏会不会去计较。
“查,必须得查!是谁?”纪明疏不悦道,“是南虞看管不力,还是有人想要挑拨东麓与南虞的关系,还是说……”
她回想起南虞的使者团在大殿上一脸的吃惊,想来也是不知道有这个事。但是……要是他们是假装的呢?想用这个事件来试探一下东麓新帝的态度?又或者是东麓背后的乱臣贼子从中捣乱?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非常的多,简简单单的一件事,站在纪明疏的角度能够品出无数的意味。也不能怪帝王多疑,自古以来做皇帝的,必须要比常人多无数个心眼。
柳婔语亦是忧心忡忡:“是啊。这事还真是让人难以评判,你且说说,是谁打碎的,让陛下做个定夺。”
众人的目光汇聚到了小菌子的身上,他表示压力如泰山一般大。
“是……”小菌子憋了半天,吞吞吐吐道:“是……南虞的小郡主。”
纪明疏瞬间惊掉了下巴,被震的魂飞天外。
南虞来的……还有第二个“小郡主”么?!
“小郡主?!”众人一时有点懵,不大敢去看纪明疏的反应。
“是……是这样。”小菌子唯唯诺诺的把所有的事道了出来:“今日南虞的使者团进了邺京,风尘仆仆,都有些狼狈,故而他们先在驿馆休息了片刻,整理妥当自己的仪容,这才进宫面圣。”
“在此期间,南虞核对了将要献给陛下的贡品。”小菌子尽力的一字不落的还原事情的真相:“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唐郡主似乎……发了脾气,顺手抄起一个瓷瓶给砸了……而那个瓷瓶,正是青花鬼谷子下山罐。”
众人:“……”
青花鬼谷子下山罐可不一般,丢在一个小小的国家里,搞不好就被奉为国宝了。在与广为流传的与青花鬼谷子下山罐有关的传说中,将它说成了是奇货可居。那整个青花纹饰呈色浓艳,画面饱满,人物也刻画的流畅自然,神韵十足,山石皴染酣畅淋漓,笔笔精到,可谓是稀世珍宝。
结果被唐芸苏一砸,化为乌有。
“唐郡主怎么……”柳婔语本想说她不知分寸,但自己的身份还没有资格,只得闭了嘴,问道:“陛下,您怎么看?”
纪明疏合上了下巴,回过了神:“咳咳,怎么了?这么一点小事,你们也要议论,是不是朕太纵容你们了?!”
众人:“……”
先前说“查,必须得查”的人是谁啊?!不是您说的这里面的弯弯绕绕非常的多,恐有东麓背后的乱臣贼子从中捣乱?!怎么一说是唐芸苏,您就算了呢?!
“唐郡主也是不小心的嘛。”纪明疏感觉自己太过严厉,会吓着大家,于是软了语气道:“一个青花瓷瓶罢了。”
纪明疏不以为然,不就是个青花瓷瓶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若她能娶了唐芸苏,她愿意天天收集名珍古玩来,给唐芸苏砸着玩,美人嘛,就得捧在手心上宠着。
众人:“……”
得亏纪明疏是个女儿身,要真是男儿还娶了唐芸苏,这怕不是个昏君!尾鸢心中默念了无数遍“阿弥陀佛”,感谢上天有好生之德。
“陛下、陛下不觉得有别的含义了?”柳婔语结结巴巴道,她不敢说唐郡主有可能是蔑视东麓,如今纪明疏已经被唐芸苏给蒙蔽了双眼,想来这种话只会视为挑拨。
纪明疏沉思片刻:“大概是有的。”
众人打起精神,洗耳恭听。
纪明疏眼前一亮:“唐郡主莫不是……祝朕‘碎碎平安’?”
众人:“……”
可以了,他们都知道陛下是真的很喜欢唐芸苏了。
倒也不意外,唐芸苏虽然在今日没有说什么话,但众人的眼光就是会不受控制的落在她的身上,平时尚且如此,若是她跳舞呢?
纪明疏真的很想再看一次她起舞,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见大家一脸受挫,纪明疏板着脸训道:“不怕美人有脾气,只怕有脾气的不是美人。”
“朕认为,当务之急便是找出唐郡主为何生气。”纪明疏蹙眉道:“是不是东麓怠慢了南虞?!”
岂有此理,竟然惹了唐芸苏发怒,到底是谁在背后挑拨东麓与南虞的关系?!
此话腾的飙升到了国与国的高度,小菌子深感惶恐:“陛下息怒,不是别的原因,是唐郡主身边的人惹了她生气。”
“身边人?”纪明疏奇怪道:“是谁?”
“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好像是南虞内部的关系,唐郡主好像是与她的侍卫说了什么,然后惹了她发脾气,这才失手砸碎了青花鬼谷子下山罐。”
小菌子十分贴心,见纪明疏偏爱唐芸苏,自然而然的也将她砸碎贡品说成是了失手,他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侍卫?”纪明疏敏锐的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意味,倏的站起身,“是不是她贴身的侍卫?”
“好……好像是。”众人不明白纪明疏为何激动了起来。
“是不是……一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纪明疏越说越是愤恨:“长得人模……长得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那个侍卫!”
若不看她的表情,都以为那是赞美的词汇,为何……从她口中一说,就像是在骂人呢?!
“他武功高超,耳听千里。唯一的缺点是……”纪明疏缓缓道:“是个盲人。”
“盲人”这个词点醒了小菌子,他恍然大悟道:“对对对!确实是他!陛下怎么这么清楚?”
说的就跟见过那个人似的,好生奇怪。
纪明疏狠狠的拍了一下身下的座椅,怒道:“朕怎么不清楚?!因为他是……朕的情敌!”
众人:“……”
国师大人您在哪里呀?您再不出现陛下就要被唐郡主给抢走啦!尾鸢忍不住泪流满面,若是国师大人不能将陛下掰直,这之后可怎么办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