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会有些不自在,结果被他一句话给瞬间冲散。
“什么河工。”纪明疏纠正道:“我这是去……体察民情。”
姜竞淅抿唇不语,抬手抚上她的发。
干什么!纪明疏一个激灵,还没开口,他从她头上捋下一根……洁白的鹅毛。
……这是怎么粘上去的?!
他捏着那根鹅毛,漫不经心地打量:“来了禹州,乐不思蜀了?”
“啧……”这话说的,刚刚不都解释了,这叫体察民情。诚然,她近些日子是略微放飞自我,但是人生得意须尽欢嘛!
“那也不至于,就是体验了一下生活,丰富了自己的见识。”纪明疏摊手,道:“比如,捉鱼。”
“哦?”他挑眉,“你会?”
短短三字无尽嘲讽,她不满道:“不是有手就行?”
他顺势握着她的手腕,只见纤纤细指上,隐有各种细微的划痕,也不知道是水草割的,还是被乱石划的,略一想象,就能猜到这一定是场惊险刺激的捉鱼过程。
他看了会儿,道:“陛下所言甚是。但能弄成这样,陛下应当算是古往今来头一个。”
“那还……真不一定。”纪明疏难得一本正经地道:“根据文渊阁的《帝录》记载,曾有一位先祖一年四季都不在宫中,而是四处在民间走动。先祖随心所欲,探查的地方全凭着心情来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查到了哪个地方贪官上。有了这么一出,人人自省,所以那时候的东麓发展得十分繁荣。”
纪明疏说完,沉吟道:“你说要不然咱们也效仿一下,以后别待在宫里,到处去走走吧?”
东麓这么大,她想去看看。
姜竞淅静静地看了她一眼:“不行。”
“哦。”纪明疏随口应了一声,其实她也不指望他会同意。
姜竞淅在朝中有足够的否决权,只要他不点头,那些臣子也会跟着他一起反对,但这只限于目前,再过几年,她一定能到与他平分秋色的地步。
“现在根基不稳,但是再等几年,也不是不可以。”
他的声音传来,纪明疏心里猛地一跳,居然不知怎么接话。
“好了,赶紧回去洗洗吧。”他神情缓下不少,大概也是觉得她现下的模样很是狼狈。
纪明疏无意识地跟着走了两步,担忧地回头,那头大白鹅和驴还在打得不亦乐乎,“那它们怎么办?”
姜竞淅看也不看,“侍卫会处理。”
摊主满脸愁苦,道:“原来是烨亲王府的……可是我这生意……”
不仅客人跑了个没影,连带砸了碗碟无数。
“小事而已。”纪浔雪看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戏,尚且意犹未尽,她起身拍拍手中的瓜子灰,从袖口摸出一卷书册。
纪明疏诧异,这纪浔雪还随身带着书呢?
慢着……哪里是书,分明是一张又一张的银票!这女人,居然随身带了这么多钱,一抓就是一把,她不怕被抢么!
纪浔雪随手抽出一张,放在了桌面上,道:“瓜子欠缺了点火候,但也不错。结账罢。”
她说着翩跹离去,留下一个飘然若仙的背影……虽然上面还有泥浆重重。
桌上的是一张百两银票,足够他在禹州再开几十个这样的小铺。摊主崇敬地望着纪浔雪远去,喃喃道:“果真是仙子下凡,竟将金钱视为粪土。”
纪明疏若有所思,对着姜竞淅道:“你先等等。”
她说着,转身将另一只驴身上挂着的鱼给取了下来,“这可是我的劳动成果,万万丢不得。”
他没说话。
纪明疏眼珠子一转,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次吵架的原因,轻咳一声:“重点在于,这是我专程为你带的。”
姜竞淅登时一愣,脚步竟然慢了下来:“为……我?”
“是、是啊!”纪明疏哪敢说实话,在这段日子的磨砺下,她早已无耻到了一种地步,大言不惭道:“那不然是为谁?你几天没跟我说话,我想你大概是气着了,所以本帝亲自下乡,挑了几条‘天选之子’,拿来炖汤,想要给你补一补身子。”
她说完,赶紧闭了闭眼,心里愧疚道:对不住嘞皇舅舅,这鱼就借花献佛,让她拿去哄哄姜竞淅吧!
与此同时,在府中的纪烨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好一会儿的沉默,也不知道他是信了还是没信,只听姜竞淅“哦”了一个字,半晌才道:“但是鲫鱼汤的作用主要是给……”
“闭嘴。”纪明疏严肃地道:“你不用随时随地的给我涨知识,就说喝,还是不喝?”
他缓缓点了点头。
纪明疏训道:“这不就行了?有时候懂的太多也不是个好事。”
姜竞淅轻轻笑了笑,道:“陛下说的是。”
走到府邸门口的纪浔雪微微回头,瞟了一眼落在后面的两人,叹了口气。
这两人,可真是让人操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