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狂风急雨随着天色渐白,也慢慢消停。长空湛蓝,朵朵白云高高挂起,云层间似有光芒闪烁。
树叶、草地间缀着晨露,晶莹剔透,闪闪发光。
长烛已经燃到了尽头,残香也只余下灰烬。祠堂内,还留有点点龙涎的余香。
纪明疏是被姜竞淅叫醒的。
她似乎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睡得并不安稳,醒来时也颇为疲惫。
“净摩大师快来了。”姜竞淅道。
听着这泠泠的声音,纪明疏揉揉眼,有了几分清明。
昨夜,她听着姜竞淅讲着前朝的变法,不知不觉就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她发誓,绝对不是因为一听他讲述课业便有催眠效果。
见姜竞淅在整理桌面上厚厚一摞的纸,她好奇的随手抽了一张,上面的字如豆腐块,排列整齐,大小如一。
“须菩提,于意云何?若有人满三千大千世界七宝以用布施,是人以是因缘,得福多不……”纪明疏一头雾水,:“你这抄的什么?”
姜竞淅看了她一眼,道:“《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好吧,她吃了文化的亏。
“你抄这个作甚?”她捏着这薄纸细细端详。
她知他的字一向是写的很好的,流美疏朗、端端正正。怪不得人家都说见字如见人呢,真是跟他人一样。
她心里嘀嘀咕咕,面上不敢显露分毫。
“臣见陛下入眠,不敢打扰。只得抄写点什么,打发时间。”
姜竞淅语气平稳,纪明疏真是半点嘲讽都听不出来……才怪。
“那你也可以……”她开口想要反驳,却猛的住了口。
慢着,姜竞淅抄了一夜的《金刚经》?
那岂不是说……
他替她守了牌位一整夜?!
千思万绪涌上心头,纪明疏震惊了。
她呆愣在原处,姜竞淅起手抽走了她手上的那张纸。
“陛下想说甚?”
纪明疏张张口,终是一声冷哼:“怪不得你老爱让朕抄书,莫不是因为你自己也喜欢罢?”
姜竞淅侧头,毫无愧色的接过话:“陛下明察。”
“……”
他拉开祠堂大门,旭日的光芒已经铺洒了整个庙堂,昨夜积雨的水潭如明镜,映照着长而曲折的回廊。
净摩大师缓步到来,行了一礼。
“那么,剩下的就麻烦大师了。”纪明疏和颜悦色的说道,转身扯了扯姜竞淅的袖袍。
“你昨夜没有休息好,今日回宫,朕放你休息一天。”
“臣……”
“叩谢陛下圣恩?”纪明疏眉眼弯弯,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走吧,朕带你去,这里的早粥可好吃了。”
姜竞淅跟在她的身后,随着她的步调。
陛下果真是睡糊涂了,连自己第一次来泐佛庙都忘了,怎么会吃过这里的早粥。
……
轿子横在山门口,纪明疏与纪烨、纪寻萧话别。
纪烨“哗”的一声抖开折扇,扇了扇风,小声对着纪明疏道:“陛下,可莫要忘了啊。”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纪明疏目不斜视,“朕答应皇叔的,自会做到。”
纪寻萧一脸疑惑:“你们在说甚?”
纪烨拍拍纪寻萧的肩,一脸叹息:“儿啊,你看你,这些年个子见长,智商不见长啊。要多向陛下学习。”
“那臣,就多谢陛下了。”纪烨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转身跨上了马,“陛下,保重。”
纪明疏望着纪烨等部队离去的身影,转身坐回了自己的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