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方才那些去请她过来的粗使婆子们没看见这一幕，不然怕是要气到吐血。这演的也太像了，那方才打人的难道是被附了身！不是他们家大小姐？
“孙女子衿，拜见祖母。”她刻意放柔了声调，使自己看起来更加柔弱无害。
可上首的华服老人对此却是嗤之以鼻，“子衿，你可知今日祖母为何叫你前来？”
“这……还请祖母赎罪，孙女不知。”
老祖宗瞥了她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哼！不知？你今日在后花园中将自己的幼妹推下池中，你幼妹自小身子骨便不好，你如此心狠手辣地对待自己的亲妹妹，现如今还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我看你眼中简直没有我这个祖母！”
老祖宗一直不喜尤子衿的生母，后来尤子衿的生母又在诞下尤子衿后便消香玉陨，老祖宗便认定尤子衿也是个凶星，克父母亲人，是个祸害。
如今尤子衿已年方12，原本是应该日日来这暖春院同她这个祖母问安行礼的，可就因为她长得有七分与她母亲相像，老祖宗便不许她日日前来，祖孙二人没有太多的相处时间，再见面的时候便生分很多，亲近不起来。
“祖母，今日孙女确实在后花园中见到了婉婉，可我与婉婉不过是在那池旁的亭子外面点了点头而已，并未离那池子半米之近。”尤子衿听老祖宗骂完后才一脸吃惊的掩着袖子回话，“更何况大家都知道，我前些时日才不慎失足落入过那池中，现今身子也不大好，那池子旁又寒又凉，我心中也对那池子有不少的怯意，又怎会自己上赶着过去？”
尤子衿这话说的七分真三分假，老祖宗自然也是知道她前不久才在鬼门关跟前走过一遭的事。
可她虽然心中虽有疑，却也抵不过她对这孙女的不喜。
“满口谎话。自己做过的事都不敢承认。去将外面的人叫进来。不是说她可以作证吗？就让她们对质一番。”
“是。”
老祖宗身后的嬷嬷领了命，就出去到门口领人进来了。海棠早在门外候着呢，听见要传她进来问话，便连滚带爬的进来跪在了地上。
“奴婢海棠。见过老祖宗。”
老祖宗坐在上首，手中端了一盏花茶，见人被带进来后也并未急着上前问话，而是扶着茶盖拨了拨那茶杯中的花叶慢悠悠的饮了一口后，才缓缓地开口问了一句，“你就是当时在场的丫鬟。”
“回老祖宗，是，是奴婢。”
她放下茶杯时的动作优雅端庄，也并未正眼看海棠，只用那眼尾扫了海棠一眼，海棠一时没明白那一眼的含义为何，又急又怕额上都出了汗。
这时方才出去叫海棠进来问话的李嬷嬷开了口，“老祖宗这是叫你回话来着。低着头支支吾吾的做什么？有什么你便说什么就是了，这家中老祖宗还是说了算的，你说了实话定是没人敢拿你怎样。可若是有事知而不报，那便是打杀了你也不为过！”
海棠吓的满头大汗，听了李嬷嬷的提点忙赔笑应声，“是，奴婢知道。奴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行，那你且好好说说，你家主子尤子衿大小姐，今日午后到后花园中都干了些什么？”
由于老祖宗一直都没有说让尤子衿起来的话，所以至今为止，她还跪在方才的位置上等待着老祖宗的问话。
而海棠进来后，见地上已经有人跪着了，便也没敢多看几眼的就跪在了尤子衿的旁边，此时尤子衿半低着头，厚厚的刘海遮住了她半张小脸，一双漆黑的眸子隐在了一片阴影下，冰冷的眼神如同一汪寒潭深不见底。扭头看过来的海棠被她这样子吓得寒毛直立，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同样端坐在上方的秦氏才安了心。
“回老祖宗，奴婢海棠是大小姐的贴身侍女。大小姐今日午后确实带着奴婢们去了后花园，而且还见了二小姐。当时，当时奴婢就在大小姐身后，大小姐突然伸手推了二小姐一把，二小姐就掉下去。”
啪的一声。老祖宗拍了一下桌子后怒不可遏的看向尤子衿，“子衿，你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回祖母。孙女不知道为何海棠会这样说。当时我确实带了她和杏白一同去了后花园，可我也确实没有做过那等谋害幼妹的事情。”
说着她顿了顿，抬头正视上方众人的目光，语气越来越平淡，“还有，既然海棠声称亲眼目睹了我这个主子的恶性，那我也想问一问海棠，她是否还记得孙女当时是用的哪只手推的婉婉？”
尤子衿早就料到了，海棠既然是秦氏的狗，那在如今这局面下，想要一招弄死她，最快的办法便是让海棠出面作证，让所有人都认为这事确实是尤子衿的错，让她百口莫辩之下不是自杀，就是被秘密处置。
可海棠提前暴露了自己，尤子衿已有准备。
而海棠只是一条会听话学舌的狗，面对突发的事情变化，她的做法多半时候是会漏洞百出的。
“当时事情发生的实在太快了。奴婢并没有看清楚。”
尤子衿在心里轻笑一声，听到海棠这么说她放心了。
再抬头看了一眼面露慌张的秦氏，转过头看着海棠道，“哦？没看清？那我再问你，你此时跪在这堂中是在做何？”
海棠既然是来作证人的，那便不能含糊其辞。没看清这种话怎么能成为有力的证据呢？
看着抬起脸后气势明显有所增长的尤子衿，海棠立马怂了。她哆哆嗦嗦着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铁青着脸说了一句，“奴婢想起来了，是左手！大小姐当时推二小姐下水的时候用的就是左手。”
尤子衿离海棠近一些，她用只有她二人可以听见的声音，低低的，同海棠说了一句，“海棠，你这话说之前可要考虑清楚，若是说错了，到最后受苦的怕还是你自己。”
海棠一听这话，心里面更怕了，冷汗打湿了后背，她只好又转了口风道，“不。不对。是右手，对！一定是右手，没错的”
老祖宗早就听得不耐烦，从一开始海棠这个丫鬟进来后频繁的看向秦氏的时候，她就已经明白了，这事怕没那么简单。可谁让她自己原本也讨厌这丫头呢。她本想就此机会教训一下这让她厌恶不已的丫头，却不曾想秦氏竟然如此无用，选来选去，用的人竟是这样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蠢货！
“海棠，你一会儿说，我用左手推了二小姐一把，一会儿又说，我用右手推了二小姐下水。你这假话编排的也未免太心急了些。”
尤子衿一边说着，一边挽起自己的袖子将自己的双手亮出来给大家看。“清早，我在院子里的厨房同陈嬷嬷要过一壶开水。原本是想用来放在火斗中用来烫熨一下衣服，却不想被海棠一不小心洒在了手上。”
众人都一起看向了尤子衿的双手，那双原本莹白如玉的小手，现如今皮开肉绽，鲜血横流，让人不忍直视。
“我当时也并未责备于你，只是说了些气话而已。我怎么忍心，真的让管家打发了你回家去。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忘恩负义，你可还记得我是你主子？”
要说这欺主害主的事，于奴才们而言，可是要算大罪的。
尤其是海棠这种被牙婆送进府里来的外来子，若是发现了对主子有不忠之心，乱棍打死也是不为过的。
海棠等时便吓白了脸，慌乱的目光急切地投向了秦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