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月谷。
很久以前,大冥府源起于此。
此谷深千尺,沟壑纵横。溪水交错于密林之间,瀑布悬挂在山崖边缘。风光旖旎,气候宜人。鸟语花香,异兽繁多,锁在剑城玲珑塔里的青龙兽就是独孤忠从此地驯服的。自从大冥府被迫离开拜月谷,这里的一切都回归了自然,偶尔还有猎人进谷狩猎。
其实早在几个月前,鬼末就秘密派出一拨人来拜月谷布置打理,重拾人间烟火。那些被派来的教众都化身农民穿上粗布衣,弃刀挥锄在这里劳作。比起黑白无常,鬼末还算精明。他知道给自己找或留一条后路。从他对秦梦蝶的态度就可以发现。
以前大冥府的总坛,一个宽敞的岩洞,现在成了关押那些无辜少女的囚牢。
鹿儿也被他们关押在此。因为自身功力不差,身上的镖毒被压制在体内。除了不能过分使用武功,其他一切还算正常。如果她想找机会逃出拜月谷,首先还得解毒,可是目前她还是无能为力。
鬼末早就把一部分少女送到天阴城交给了天机门。还有一部分送到三侠城卖给了逍遥居。而关押在此地的少女都是经过他精挑细选出来的。至于要如何处置这些精致的少女,估计鬼末早就胸有成竹了。
岩洞里阴暗潮湿,寒气逼人。风,像吹口哨般一阵接一阵在耳畔打转。某处有滴水,可听到叮咚叮咚。
大约三十几个貌美的花季少女手脚全绑,被许多黑羽守卫死死围在一处。她们满身伤痕,血浸透衣裳,染红一大块。因为多次受到恐吓,拷打,受到了无比沉重的心理创伤,她们极度恐惧的蜷缩在一起,颤抖着。她们本来都是名门或富家千金,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现如今落魄比一个乞丐还可怜。
整个岩洞冷嗖嗖的。
鬼末特别邀请了秦梦蝶入内,给所有少女做思想工作。都是女人,便于沟通。
黑白无常、白奴,还有一路随行的蔡妈妈都在洞外侯着。
“冥主,你不该对她们下毒手!”秦梦蝶看着一个个满身伤痕,可怜兮兮的少女倍感心疼,同时又对鬼末充满憎恨。
“女人心肠就是软,如果她们乖一点儿也不至于满身是伤。不过,本尊有交代下面的人一定要爱护她们的脸,你看她们依旧貌美如花。”
“遇上你们这群豺狼,她们敢反抗吗?”
“梦蝶,我们不是豺狼!我们只是在为了生存绞尽脑汁。如果本尊是豺狼,你还能如此娇美的亭亭玉立在我面前吗?”
“我一个弱女子不至于让冥主动手吧!何况您不一直让黑白无常守着我吗?您就少操心,我秦梦蝶没有足够的把握离开你,绝不轻而易举冒险!”
“本尊知道你没有那个胆子逃!你一直在等聂幽。因为他比我强大!但是我告诉你,他永远都不会出现!当寒池血魄之泪果熟之际,我便拿它当作我们的新婚礼物送给你。”鬼末说罢得意大笑,转身离去。
秦梦蝶怔怔站在原地,心乱如麻。
原来每个女人都有自己深爱的男人,只是天不遂人愿,总违我心。
许久,秦梦蝶才开口说话。她让黑羽守卫替所有少女松绑。
“给她们松绑吧!不用担心,她们已经没有力气逃跑了。”
“秦姑娘,冥主吩咐过,她们之中有人绝非善类,不可松绑!”黑羽守卫根本不听秦梦蝶的话。
“既然如此,那你把我也绑起来吧!”
“属下不敢。”
“那你们就替她们松绑!”
“属下也不敢。”
“好,那我就在这里陪她们一起受苦。我会绝食三天。”
“秦……秦姑娘您这样……冥主怪罪下来我们可担待不起啊!”黑羽守卫惊恐。
这时,鹿儿从众多少女中起身,拖着沉重锁链一步一步靠近秦梦蝶。
“皇城歌姬秦梦蝶,原来你也是身不由己。”鹿儿冷冷道。
“如果自由也只是遥遥无期的漂泊,我宁愿日有所思的束缚。”
“我两者都不想。”
“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秦梦蝶打量着鹿儿道。
“快活客栈。你如果不记得我,那一定记得白鹿门那个道士。”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想起了陆大哥。”梦蝶双眼注视着岩洞外,心中起涟漪,几多惦念。
“你为什么会对陆大哥一见钟情?”鹿儿好奇。
“他懂我,更像一个人。”
“可他是个道士,他不能爱一个女人,哪怕他很爱你。”
“嘻,只要他知道在这个世上有一个叫秦梦蝶的人就可以了。”
“仅此而已吗?”
“别无所求。”
“你真没自信,没志气!”
“喂!你敢这么跟秦姑娘说话!信不信我一个耳光扇过来!”一个黑羽守卫扑向鹿儿,狠狠一个耳光。
“住手!你们谁再敢欺负她们,我让冥主重罚!”秦梦蝶生气道。
“秦姑娘,冥主有交代,尤其是这个丫头,他与白鹿门弟子交往密切让我们不能放松警惕!必要时可以狠狠折磨她!”黑羽守卫指着鹿儿咬牙切齿道。
鹿儿很伤心,有种想哭的冲动,不是因为这一巴掌有多痛,而是因为她被一个无名小卒欺负了,这让她感到了极大羞辱。在她心中,只有师傅白千羽可以骂她,可以打她。
没过多久,黑白无常卸必安与犯无救进了岩洞。紧接着,白奴又带着秦梦蝶的四名丫鬟也到了。那四名丫鬟托着厚厚一叠新衣裳。
“白奴,这些衣裳是给她们的?”秦梦蝶感到一丝欣喜。
白奴点点头道:“冥主交代,让她们洗好澡换上干净的衣裳。”
秦梦蝶似乎知道了鬼末的别有用心,一个歹毒的人不会只是单纯的发善心给姑娘们换一套干净的衣裳。
“冥主又想打什么歪主意?”
白无常卸必安笑道:“秦姑娘,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儿!”说罢让手下的黑羽守卫驱赶所有少女往里走。
再往里面,有一个天然浴池,那里面的水一年四季都是暖暖的。白气升腾,缭绕在整个浴池周围。以前,这里是大冥府总坛,是楚姬独有的地盘,冥主萧沧南每次都会远远站在外边看她沐浴更衣。当然,江湖中人都知道楚姬是被萧沧南抢去的。现在,石壁上仍旧留着楚姬写给某个人的情诗,每字每句都是思念。可想而知,那时的她身在拜月谷,心早已远行。
所有少女都不情愿沐浴更衣。她们已经很清楚自己凶险悲苦的命运了。她们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年龄都在十七至二十岁之间。只要她们洗干净了,换上了新衣裳,那么将会遭受到非常糟糕的对待。她们都围绕在一尊白玉雕像前,入迷。那白玉雕像是楚姬,精致的雕刻,栩栩如生,如仙子下凡。不愧是中州王帝,白千羽、萧沧南为之心动的第一美人儿楚姬。更不愧是蒹葭山狐族长老青丘万里挑一挑出来的一只狐狸。
蔡妈妈扭着老腰杆儿到秦梦蝶身边,道:“梦蝶,冥主让蔡妈妈我来协助你好好管教这些姑娘。免得到时候得罪了贵客可就不得了了。”
秦梦蝶一直入神地盯着楚姬的白玉雕像,根本没听到蔡妈妈的说话声。
“梦蝶!”
“蔡妈妈,我在看白千羽心中的楚灵儿。”
“废话!楚灵儿是大冥府冥主萧沧南的女人!”蔡妈妈厉声道。
“天下人都知道楚灵儿死心塌地爱白千羽,直到被白千羽亲手杀死的那一刻,也无怨无悔。萧冥主只是抢到了楚灵儿,但没有得到她的心。萧冥主对楚灵儿的爱是认真的,既然得不到她的心,自然也就没得到她的人,他是尊重楚灵儿的。”秦梦蝶没有偏向任何一个人,照实说而已。但从她的只字片语里可以听出对萧沧南的敬重。
“多年前的事儿你好像亲眼目睹一样?”
“那时候我才十五岁,但是已经名满中州。想知道这些事,轻而易举。”
“倒也是,如果那次皇都之行你答应了王帝,或许你也与楚姬一样,都是王妃。也不至于沦落到被人软禁的地步。你其实比她们强不了多少。冥主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蔡妈妈突然就变了脸色。
“楚姬可以为了狐族,让王帝舍弃江山,最后把命都丢了。而我秦梦蝶也可以为了意中人,放弃自由。我与楚姬的共同之处就是对自己的所爱无怨无悔。”秦梦蝶说得很认真,丝毫没有后悔当初之意。
“梦蝶,你真傻。鬼冥主可是一番真心。几年来,他一直尊重你,从来没有强迫你做任何事情,包括得到你。”
“他是没有那个胆子!因为聂大哥。如果聂大哥不幸……”
“聂幽没有死!”鹿儿突然插上一句话。
立马,无数双诧异的目光盯上她。但大多数都心生恐惧。尤其是黑白无常与蔡妈妈感到震惊。
秦梦蝶深深地舒了一口气。于她而已这是久违的一句话,听了无比踏实。可以说,等这句话,她从青丝等到了白发。
她飞扑到鹿儿身边,激动又欣喜道:“妹妹,你说的可是真话?”
鹿儿认真严肃道:“我不爱说谎!快活林大冥府的一举一动全部都在他的监视之中。你们好自为之!”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妹妹,在快活客栈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让我们带你出去。遗憾的是我们无能为力。”
“世人都认为我与聂大哥有一段感情纠葛,那只是表面,其实没有。我只想从他那里得到一句话,仅此而已。”
“不要高兴太早!聂幽虽然武功惊人,但为什么不回大冥府!因为他没有这个权力了!他错过了接任冥主之位的最佳时机。如果他回来,那也只是一个左护法。像他这种自命清高不可一世的人不会甘心臣服在鬼冥主手下。所以他没有脸面回大冥府!”白无常卸必安道。
黑无常犯无救接着又道:“聂幽愧对萧冥主,因为他把小公主弄丢了,这样就打破了大冥府的全盘计划,导致大冥府十二年前的惨败,结果还让萧冥主葬送了性命。”
蔡妈妈道:“无论怎样聂幽都是大冥府的人,他重现江湖之事这对我们来说都是有益无害的!眼下,把该做的事做好!明日好招待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