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传来悠扬并带着点点凄凉的箫声,那声音仿佛削碎了漫天雪花。鹿儿感觉又不冷了,赶紧起身,寻箫声而去。
一条巷子往东,尽头就是一片树林,过一座小桥流水有两排简单的小木屋,卵石与青石板掺和铺成一条小径。小径穿过柴扉就可以住进木屋了。鹿儿的本能意识是想跑进木屋取暖,可那积满白雪的柴扉上斜躺一人让她止住了带着锁链的脚步。那人正专注地吹着箫。箫声婉转、空灵,还带着丝丝凄凉。
鹿儿深深地被吸引,仿佛从箫声中听到她凄苦的命运。
那是一个头戴斗笠,一袭青衣,青纱蒙面的人。他好像没有兵器,只有那支箫。
箫声突顿,那人坐起,伸手从空中抓住一把雪花,用力捏紧,然后张嘴接住从拳头指隙间滴下的水。
箫声让鹿儿意犹未尽。她稍微踮起脚尖望了望木屋,发现没有烟火,只好准备转身离开。
“喂!你冷吗?”那青衣蒙面人突然叫道。
“箫声更好听。”
“你多大了?”
“刚好十八。”
“差不多,差不多啊。”青衣蒙面人抬头望了望远方,用手指盘算道。
“你也十八吗?”鹿儿懵然道。
“我家小主人从小就丢了,如果没记错她今年刚好十八岁。”
“小主人?”
“对,我的小主人。十多年前她就是在这里失散的。”
“所以你就一直住在永安镇死等?”
“对。我的箫声能打动每一个姑娘,谁都爱听。这几年我也问了许多像你一样年纪的姑娘,但她们都不是我要找的人。”
“那肯定也不是我。我命苦,哪有奴仆。”
“你命是很苦,谁用锁链把你的脚锁住的?”
“跟谁都没关系,要怪就怪我自己不听话。”
“要不我帮你取下它。”
“你能帮我杀了它的主人吗?”
“十多年以来,我已经不喜欢杀人了。”
“既然如此,你又怎么能取得下我脚上的锁链。”鹿儿说罢,转身离去。
“喂,你叫什么名字?”
“等我想认识你的时候,再告诉你。”鹿儿说罢拖着沉重的锁链一步一步离开。
“这丫头片子竟然如此冷傲!有几分个性。”青衣蒙面人自言自语道。
鹿儿一步一步走着,这个天地间仿佛只有她一人。
寒冬的每个白日似乎都比较短暂,很快日落了。风也小了,雪也停了,这个时候应该可以享受晚餐了。鹿儿身无银珠,又赊不到账替师傅买酒,所以她很清楚如果就这样空手而归一定会惨遭师傅毒打。她焦虑,更害怕。她走的那么漫不经心,那么失魂落魄。
她走到一座古庙前不由自主停下脚步。一阵阵欢声笑语传来耳畔。这种无忧无虑的欢笑声对于鹿儿来说是奢侈的。顿足不久,本想继续漫无目的地游荡,不料被空气中弥漫的香喷喷的烤鸡味儿团团包围。就这样,她再也没有继续迈开步子的勇气了。
这是一座废弃的庙,破烂不堪,蜘蛛网密布。一块陈旧的木匾斜挂在庙门口,上面雕刻着“安神庙”三个字。以前,百姓们在这里烧香拜佛求平安,如今成了乞丐与落难之人抱团取暖的安身之处。
鹿儿小心翼翼地走进破庙,一尊面目全非的石像前,十几二十个破衣烂衫的人围着熊熊大火取暖,一边烤着一只只油乎乎的鸡。他们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鹿儿只能在一旁垂涎欲滴。
当鸡肉烤熟之际,乞丐们正要争抢着吃的时候,突然一个比较有资质的驼背老乞丐爬到神像前的香案上,用威严的气场镇压住所有人。
他道:“恩人说了,美味烤鸡每天有吃的,但是大家千万别忘了答应人家的事儿!”
“老驼子你真废话,不就是一天一碗水吗?”
“这可不是一般的水,一般人还没法取得到。”驼子老乞丐接着道。
“我们不是有七公主给的特权吗?”
“就是,七公主早就布告全城了,凡穷苦病残者皆可去寒池自由取水。这穷苦人也就包括我们这些老少乞丐。”
“听说那守寒池的道长十分古怪,你们可别惹恼了他啊!”
“又不是去偷圣果,怕他干什么!”
“既然大家都愿意帮助恩人去寒池取水,那香喷喷的烤鸡天天有吃的。”老叫花子说罢从香案上跳下来,跟大伙儿一起分享烤熟的香喷喷的鸡肉。那烤的焦黄的鸡肉肥得流油,香得馋人。
鹿儿经常来永安镇替师傅买酒,所以对很多叫花子的面相有点儿印象,但是眼前些乞丐中有一半是生面孔。这些人有一副臭要饭的样貌,但时刻露出一副警惕神色。此刻,鹿儿肚子饿得咕噜咕噜直叫,她管不了太多,于是慢慢靠近,想让那些叫花子分享一点儿给自己充饥。谁知道一个猛然,从她背后窜出一个人并夺走她手里的酒葫芦。
那也是个乞丐,比较年轻,有点儿调皮。他抢了鹿儿的酒葫芦十分得意,背靠香案,举起酒葫芦拔掉塞子对着张大的嘴,要饮个痛快,可他没有想到会扫兴。
“姑娘!你这酒是人喝的吗?”
“那是雪水,专门给小人喝的。”
“你骂我是小人。”
“你这样不学好,做乞丐都会饿死街头!”
“你……好一张利嘴!”
“嘴利总比刀利好,不然你早就是个死人了!”
“小小女子年纪不大竟然口出狂言!”老驼子乞丐横眉冷眼道。
“老驼子,你们看!我猜她一定是某个大富人家出逃的丫鬟,抓住还可以领赏,买酒喝。”年轻乞丐盯着鹿儿脚上的锁链断定道,且准备对她动手。
“你再往前一步,休怪我无情!”
“你们看什么!快绑了她!她一定是无双城逃跑的丫鬟!要是从白云山庄逃出来的,咱们送回去交给碧月七公主那可就发财了。”年轻乞丐一把抱住鹿儿,一边怂恿旁边的乞丐帮手。
鹿儿怒火,掌心酝酿出一团力量,狠狠给了那年轻乞丐一掌。这一举动让在场所有人瞠目结舌。他们万万没想到鹿儿还会武功。
年轻乞丐被击退一丈开外,后背撞在一根大圆柱上,双腿一颤跪在地上。
“小丫头!你懂武功?”老驼子乞丐指着鹿儿厉声道。
“我……我……他竟然抱我!我会杀了他!在这世上除了师傅,谁敢碰我我会杀了谁!”鹿儿既愤怒又慌张。慌张是因为自己暴露了武功,违背了师傅的千叮万嘱。
“这算哪门子武功!我没事儿,大家快抓住她!”年轻乞丐爬起来,又要去抓鹿儿,可没走几步就动不了了,紧接着大口鲜血喷出,又瘫软在地。
这下可惊呆了所有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