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的霞辉洒进极冰基地时,那里已经十分热闹了,大家如火如荼的训练着,尽管队内比赛已经结束了,很多人都知道了自己无缘这次锦标赛,但是大家训练的热情只有高涨而没有退潮。
昨日里受伤的陈冰也回到了队伍里,冰场上她头上还缠着洁白的棉布,正在和佳琳一起做灵活性训练。
这是一种常规的训练,就是摆上一排或整齐或零乱的塑料杯,然后踩着冰刀从杯子与杯子的缝隙中滑行的简单训练。
陈冰踩着冰刀欲从缝隙中度过,可是还没有走两步就把第一个杯子给碰倒了,然后又碰倒了第二个,第三个,再最后基本上就是直接超这些杯子上撞了过去,几十个杯子被撞的七零八乱,倒成一团。
其他人纷纷注意到了这边的奇怪举动,一般来说这种小训练对于职业俱乐部运动员来说都是小菜一碟的开胃前菜,就算是平常的旱冰爱好者也能流利的过去,可是今天的陈冰竟然出现了这种失误,简直是匪夷所思。
佳琳关心的走上前去看着心不在焉的陈冰道:“陈冰,你没事吧,你今天的状态不太对啊?”
脸色苍白带着一股浓郁病态的陈冰,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看着脚下乱糟糟的塑料杯子,脸上浮现出一阵难堪之色。
她咬了咬干涸的嘴唇,颇为自责的敲了敲自己的脑门道:“我也不知道,我今天怎么回事啊?”
“要不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佳琳试探着道。
其实她今天劝过陈冰在宿舍里在休息一天,可是陈冰了当的拒绝了,执意要来训练,可是来到这之后就一直在走神,双眼无神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精神状态简直差到极致,就像是失了魂一样,让人很是担忧。
“没事,我还可以坚持。”陈冰倔强的道,但是她脸色苍白,双眼无神,精神恍惚,完全不像没有事的人,而是事情很大。
她昨天在被子里窝了一整天,真正休息的时间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困在那场比赛的深深自责中,那像是成了她的一道魔障似的,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一直到今天,每当她看到这冰面,就不自觉的回忆起那日的失误,然后心情就溃然崩塌,脑子里乱哄哄的,都快要炸裂了。
“怎么能是没事呢?”佳琳焦急的道“你这个状态太不适合训练了,万一等一下把自己再次伤到该怎么办?要不我帮你请个假,你再回去休息一天吧?”
陈冰摇摇头:“不行,这样会耽误训练的,而且我真的没有多大事,我可以坚持下去的。”
佳琳无奈的叹了口气,和陈冰这么久的朋友,她深切都知道陈冰都个性,倔强,固守己见,她决定都事就算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可是她看着陈冰这副模样真的很担心。
这时她突然看到温良正在朝这边走来,她像是发现了救命药方一样,温良一定能劝服陈冰去休息的。
“有意义吗?”
还没等佳琳像温良求助,温良就主动开口了,但是声音凌厉冰冷,不带一丝人间烟火的味道,而且语气中还带着一股诘问与训斥的语气。
陈冰猛然回过头,看向温良,他面无表情,眼睛中带着奇怪的光芒,锐利锋芒,像是一把尖刀直直的从陈冰的眼睛里贯穿到心脏。
陈冰看见温良的眼神,心中不由的有些紧张。
温良走近到陈冰身前道:“一直把自己困在那场失败中有意思吗?对运动员来说,比赛就是比赛,结束了就不再有任何意义。无论胜利或是失败,那都是过去式了,如果画地为牢,把自己困在一次失败中永不出去,那说明你真的不适合这个行业!”
温良的声音凌厉令人反馈,所有人都惊住的看向这边。
“什么?”陈冰忽然全身一震,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一股麻痹感从皮肤表层涌出,她摇着头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温良再次走近一步,逼视着陈冰的眼睛道:“不是的?那是什么?不甘心吗?是不是觉得自己差一点就能赢了,是不是觉得如果给自己一个如果,自己就不会输,是不是觉得你的失败只是一场失误,是因为自己过于紧张了,是不是觉得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一定不会输,一定会赢?是这样吗?”
温良颇有些咄咄逼人的问道,问的陈冰接连退步差点摔倒在地。
温良都话像是一根根毒蜂尾部都毒刺一样,刺刺扎进自己的心尖,剧毒不已,释放的毒液侵入心脏的每一寸,她突然觉得心口好痛!
她渐渐的蹲了下去,将头埋进膝盖里,紧紧的抱着头,拒绝每一束光照射进来。
是的,她确实像温良所言的那般这样想过。她想过很多可能,很多失败的原因。是不是那日她不是那么的紧张,没有考虑这么多比赛意外的因素,只是把这当做一场普通的比赛就可以胜出了,是不是她提前制定好战术而不是只顾一股脑的往前冲自己就能赢了,是不是自己的体力再强一点,最后就不会使不出力气,就可以一鼓作气不被反超了?
可是没有那么多是不是,可是没有如果。
比赛是残酷的,结束了就是结束了,就是过去式了,没有人能再去更改这个结果了,所以再多的可能都是白费。
“告诉你吧,即使再给你一次机会,再让你和林欢欢比一次你也会输的!”温良冰冷的声音在陈冰头上响起。
她猛然抬起头不甘心的看着温良。
她的眼睛已经通红,泪水盈盈。
温良面无表情道:“你的天赋很高是吗,但是你觉得天赋可以抹平几年的经验与训练吗?无论如何,林欢欢都会是这次比赛最适合的人选。”
陈冰的心头像是被五雷轰顶,化作一片焦土。
眼泪无声的落下,从脸颊上滑过,细而无声。
大家都露出担忧的表情,觉得温良都话说的有些过分了,至少对于一个还没从失败中走出来的人说是太过分了点。
温良说的话很严厉,但却真正的触动了陈冰,他说的没错,如果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自己能赢过林欢欢吗?
她有几年的训练,有更强大的基础,而且她还参加过去年的锦标赛,有着更高舞台的丰富经验,而自己不过才训练一年,失败是不是在所难免,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是自己为什么要一次一次把自己推向绝境呢?
她好像想通了似的,她缓缓的抬起头来,阳光照进了眼眸之中,金光流转,她利落的抹了一把眼泪对温良说:“队长,我想请一天假。”
温良静静的看了一阵陈冰,道:“好。”
陈冰一个人走出了极冰基地,凉风股股的吹来,飘散了她的头发,天空像是被洗卷了一样没有一丝云朵,树也很静、草也很静。
被温良骂了一顿,像是骂醒了似的,胸口那团不舒服的地方,像是慢慢化解了开来,比起之前要好受多了。
“陈冰。”
听见有人呼唤她,她抬起头只见姜白一身白衣正站在她的前面,静静的看着她。
“姜白。”
陈冰有些惊讶道。
“你的神情看起来有些不对,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吗?”姜白温柔道,语气像是一阵柔暖的春风一样。
“我……”陈冰黯然的低下了头,抠着自己的手指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姜白像是看出了什么主动道:“要不去我的宿舍坐坐,这几天你都没来,它们四个小家伙可是要想你了呢。”
长长的林荫道路,姜白和陈冰一前一后的走着,姜白走在前面,陈冰却总和姜白隔着这么两三步的距离。
不一会儿就到了姜白的宿舍,姜白打开屋门,径直走近去,轻门熟路的沏了两杯茶。
他递给陈冰道:“这是菊花茶,去火的,而且味道清香,能扫一扫你的阴霾。”
陈冰小心的接过热茶坐到榻榻米上,小口小口的嘬着茶,却一直没有再抬头,像是一只弱小的白兔似的。
姜白看出了陈冰心中有所不悦,她轻轻的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了?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和谈谈吗?说不定可以帮到你。”
陈冰低着头,大拇指在茶杯上盘旋摩挲着,仍是有些踌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姜白思量了会道:“我们可是朋友,朋友就不应该隐瞒,上次我的困难都分享给你了,不管有什么困难,说出来才能解决啊。”
陈冰抬起头望向姜白,他嘴角带着微笑,总是那么亲切,像是一阵微风,轻轻撩拨着。
陈冰思考了一下,将这些天所遇到的不愉悦的事情都吐露了出来。
姜白听后若有思量道:“其实你没有错的。”
陈冰惊讶的看着姜白,自己怎么会没有错呢?难到不是因为自己太钻死眼了吗?
他微微笑道:“你把自己困在失败里,恰恰说明你对成功是非常渴望的,你是非常热爱这个职业,并且愿望在这个职业中获得成绩的,所以你渴望参加更高的比赛来证明自己,这些都是无可厚非了。”
“那……那为什么……”陈冰低声的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姜白道“可是你忘了,你还这么年轻,失败对你来说不是磨难而是一种收获。”
“收获?”陈冰有些不理解了。
姜白继续道:“既然你以冠军为目标,那你以后遇到的高手会更多,没有人会一帆风顺,所以现在吃苦头还不算太晚,这样你以后就能抱着一颗平常心去对待那些比赛了。”
“你想想你还这么年轻,以后有的是几乎,说不定哪天你走在路上机会就掉下来了。而你要做的是提高自己的实力去把握住你以后可能遇到的机会和机遇。而不是为一次失利耿耿于怀。”
姜白的话像是一把起子撬开了陈冰抑郁的阀门,她好像一瞬间什么都想通了,心胸也霍然的开朗了起来。
她感激的看着姜白:“谢谢你,姜白,我好像懂了。”
姜白轻笑着看向陈冰:“那就好,以后更加的努力吧,遇事绝不放弃。”
“嗯,遇事绝不放弃。”陈冰道,脸上又浮现出精神的光彩。
“姜白。”忽然有人推门而入,两人抬头看去,只见是章邱贞。
她原本的笑脸看到两人后有些停滞,然后又瞬间的绽放,她笑吟吟道:“你们俩又在讨论琴乐呢?”
她看向陈冰道:“还真是努力啊,难到你准备考音乐系的博士吗?”
“邱贞。”姜白语气略微强硬的道。
章邱贞一脸无辜加不屑,陈冰颇有些难堪,她连忙跟两人道别后就冲了出去。
今天的风有些古怪,一阵寒一阵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