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兄弟,大哥和你说……嗝~”谢妄言一手端着酒碗,身子稍稍向白衣靠近,“莲华小楼那位月夏姑娘……嗝……等……等哪天大哥带你去见见。”
白衣懒得搭理他,谢妄言喝得烂醉,话都说不清楚还想撺掇自己去青楼,自己若不是身上无钱岂会由得他撺掇,不过说到青楼,他倒是真的想去,毕竟闯荡江湖,有些地方总要见识见识,只是这一念头刚起,脑海中便不由浮出了玉罗烟的样子,他赶紧摇摇头,又不是做坏事,怎么会有种害怕的感觉。
天色已暗,谢妄言喝了三坛酒,却未曾见得玉罗烟出过门,她从昨日便没有吃过饭,照这个样子下去难道不会把自己饿坏了吗?
白衣有些担心,见谢妄言说过刚刚那些话后,便一头栽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白衣招呼了小二将谢妄言扶回房间,自己则去后厨要了碗清粥,长时间不饮饭食的人不能一下子就吃些油腻的东西,当然也是因为摸不准玉罗烟喜爱的食物,只能寻了清粥给她送去。
到了她的房门口,手刚放上房门又拿了下来,白衣心下犹豫,就这样进去是不是有些不太好。突然,房门内传来玉罗烟的声音,“你在门外转了许久,莫不是预备着夜里闯我房门?”
听到玉罗烟这番话,他放下心来,直接推门而入,说:“哦……我见你还没用饭,到后厨给你寻了一碗清粥。”
屋内玉罗烟坐在窗边,见白衣进来,微微笑起来,“你倒是有心了,也不白费我一路上照顾你。”
白衣听罢翻了个白眼儿,嘴上倔强地说道:“分明是我一路保护你,你反倒得意起来了。”
白衣反驳的样子在玉罗烟眼里极为可爱,像只炸毛的幼犬,她从白衣手上接过那碗清粥,几口便下了肚,只留下嘴唇上残留的水迹,显得诱人。
白衣不敢看,他接过空碗,对玉罗烟说:“明日里我会先去寻个来钱的活计,你就自己先逛逛。”说完他急忙退出玉罗烟的房间,动作干脆利落像是演练了无数次。
第二日一早白衣就出了门,他昨天从谢妄言那里得知,三五七坊是临云州最大的生意场,想来那里应该会有许多活计让人来做。
这临云州最不缺的就是往来的商贩,基本上你想要的任何东西都能在这里买到。而商贩最为集中的一个地方,就在三五七坊,白衣此时站在三五七坊中央,这个地方并不难找,只要随便找人一打听就知道。他看看往来的人流,第一次知道了一座城可以繁华到这种程度,这可比当初山脚下的那个村子隔壁的镇子繁华多了。
左右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也有境外商人牵着马匹骆驼背着货物走过,还有几个孩童为了一个糖球在追逐打闹。
白衣此刻由于心中好奇,便先把找到活计的事情先放到了一边,走了没多远,他在一个当街作画的画师摊前站定,这让他觉得有些新奇,那画师左右各持一支画笔,交替挥毫,没多久一位年轻女子便跃然纸上,且看那画中女子,双手伏在窗框上,眼睛看着落在窗外枝丫上的云雀,嘴边浮现淡淡笑意,仿佛真人露面,不禁让白衣感叹这画师技艺高超,单单一幅画看起来便像是真人再现一般。
“这不是我家月夏姑娘嘛。”旁边突起的一道声音吸引了白衣的注意,月夏?这名字听得耳熟,仔细想想这不是昨日谢妄言对自己说起的那个青楼女子嘛,莫非便是这画上的姑娘?
还未来得及细想,就见刚刚那喊出声的男子上前夺过画师手中的画笔,对他说:“你这画师胆子不小啊,当街作画美人图,画的还是我家月夏姑娘。”
那男子身穿一身素雅藕色锦衣,面相不过十七八岁,长得极好,眼睛明亮,散发微光,腰间系了一块白玉,必是哪个富贵人家出来的公子哥,只见他一手摇着折扇,一手拿着刚刚夺过的画笔,嘴上毫不饶人的说着:“如此画作,你是不是不想在这临云州混下去了?”
这男子咄咄逼人,似是一言不合便要动手,白衣见状暗自摇头,真是白费了他腰间那块白玉的寓意,正欲上前相劝,却见那画师伸手把画拿下来卷好,双手递给那公子,嘴上赔笑道:“江公子,这不是知道您今日路过这里,特地在此等候送画嘛”。
那江公子听后,火气像是降下来了,他把笔一扔,接过那副画,说道:“算你有几分眼色,知道小爷的喜好,这次暂且先放过你。”
正当那画师准备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又被那江公子叫住,白衣一看,江公子正把画夹在腋下,空出来一只手在衣裳内兜掏出来几块碎银,把碎银扔给那画师之后,他说:“今日小爷出来的急,没带多少银子,十两够了吧?”
画师接过银子,脸上的笑意更盛,赶忙把银子装进口袋,“够了够了。”他不断说道。
江公子掏钱的爽快劲儿让白衣一阵挑眉,自己下山一共才带了五两银子,这公子可倒好,看上一幅画,直接甩了十两出去,真是罪过,他甚至暗暗在心里琢磨‘也不知道这公子家中是否德行有失,不然夜里上门来次劫富济贫也是极好的。’
江公子拿了画,扔了银子,离开的时候路过白衣,二人对视一眼,互相笑笑。
可怜那江公子并不知道自己在白衣的心里已经被打上了肥羊的烙印,而白衣也不知道,在江公子看来,自己活脱脱的一副土包子的模样。
江公子走后,白衣上前与那画师攀谈起来,“这位大哥画技惊人,为何要在此地做个小小画师?”
画师本是在收拾摊子,见白衣上前搭话,也饶有兴趣的回答:“兴趣而已,随手画画。”
白衣听罢只当他在谦虚,并没当真,他报上姓名:“在下白衣,不知兄台?”
“哦,我叫苏尽杉。”苏尽杉也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对面前这个少年有些趣味,明明一副稚嫩的样子,说起话来倒显得有些老气滑稽,他也不客气,直接问:“你这些话莫不是在话本上学来的,怎显得如此老气?”
白衣一听有些吃惊,睁大眼睛看向苏尽杉,眼中尽是不可置信的意味,苏尽杉会心一笑,没想到随便一猜,还让自己给猜对了。
大概是到了晌午,周遭的气温越发炎热了,街上的人少了很多,和苏尽杉聊了几句之后,白衣才猛地想起来自己今日来三五七坊是想找到一个活计的,这时辰已然到了中午,却还有心思在这闲逛,想到这儿,他向苏尽杉说声抱歉,急匆匆就想离开。
苏尽杉见白衣急切的样子,叫住了他:“白小哥,你这是想干什么去,毛毛躁躁的。”
白衣只得再次抱歉道:“不瞒你说,其实我今日来这里是想找到一份活计,挣些银两的,不曾想在此耽误了些许时间。”
“我当是何事。”苏尽杉大笑,接着他眼睛一转,对白衣说:“我这里知道一份活计,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做。”
白衣听到以后,也不急了,“愿闻其详。”
苏尽杉见白衣眼中充满好奇和求知欲,再次嘴角翘起一笑,说道:“城南的知州私宅正在寻一个武学教谕,你若是有些武功,不妨去那里碰碰运气。”
另一边,在莲华小楼中,江舟拿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咂咂嘴回味了一下,道:“你猜……我今天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月夏坐在他的一侧,见他一脸讨喜邀功的样子,假装没看见他怀中的画卷,笑盈盈着说:“不知。”
江舟一听笑了,“那你可要睁大眼睛了,瞧!”说着他把那画卷展开,一位画中美人呈现在月夏面前。
“这是?”月夏做出睁大眼睛的表情,带着一丝疑问。
“此事说来话长。”江舟答,“不过如果你实在想知道,不妨说几句好话来听听,兴许我就长话短说了。”
月夏见他鼻子已翘上了天,慢慢一笑随逐了他的愿,说道:“江公子之前已有许久未来过我这儿,真是让月夏想的紧,且说这世间男子不知凡几,可似江公子这般聪慧英俊之人,月夏只见过一个。”
“哦?是谁?说来听听。”江舟眨眨眼问道,此时他好奇的样子可与画摊上的那个咄咄逼人的他相去甚远。
“自是我面前这位咯。”月夏一指江舟,按耐住想要为他顺毛的心情,收回手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
听到这个回答,江舟十分满意,于是也不卖关子,直接将今日之事对月夏娓娓道来,末了他说:“你是没见到,今天在人群里有一个穿白衣裳的,见我拿了十两银子给那画师,眼睛都像是要瞪出来样子,逗死我了。”
“哦?白衣裳的人?”。
“是啊,一身白衣裳破破烂烂的,还拿着把木剑,看模样不大,估计是刚刚和人打了一架。”江舟说,紧接着他又开口道:“你可不能被这等人吸引,不然我可是要哭死的。”
月夏听了轻笑,说道:“怎么会呢?这临云州谁不知道,江公子天生早慧,被人说是有丞宰之资,我若是抛下江公子,岂不是成了人人唾笑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