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挑剑上指,身上剑意激动、气势昂扬,墙外一颗老树上坐落的云雀凭着自身对危机的敏感程度纷纷振翅而起,远离这片散发凶机的院子。
高若双目凝住,手中双锤紧握,说道:“小子!年纪轻轻已有如此气势,当的上一个武林俊秀……”说着,高若向前踏出一步,将手中双锤高举,大喝:“但是!你不懂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必须有人来教教你!”
高若每踏出一步,身上气势便愈发高升,在距白衣五步远的时候,高若身上的气势已经升到极致,在旁观战的江府众人眼神皆是一凛,此时高若周遭的气场就像一只健壮的巨豹,向白衣展露着它尖锐的獠牙。
那个引白衣进来的小厮此时已经是吓得跌坐在了地上,李管家虽不会武功,但他眼力不差,高若的气势虽磅礴如猛兽,但在另一边与猛兽争锋相对的却是一把利剑,是它顶住了高若的气势,使他仅止于此,前进不得。
黑衣男子没有在意李管家和小厮两人的心理活动,他正专注于场内的交锋,见白衣顶住了高若的压力,他微微点头,不被发现地赞叹了一下。
高若举锤向前,深知此时不能再僵持下去,用不了多久,白衣的剑意就会突破他的气场,这小小少年年纪不大,一身剑意倒有些一流高手的风骨,只见他大喝一声,将双锤砸下,企图以此折断白衣的剑,将他的气场完全破开,白衣注意到他的动作,心下已经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干脆以剑在身前划出,剑锤交接,亦是气场之间的冲撞,二人皆被震退了半步。
退开的两人还未完全站稳,但高若甩了一下双锤,借着双锤的的带动,他向白衣冲去,将双锤砸下,所幸白衣中途腰上发力,闪避的及时才没有被波及,再看那地上,青石板已经破裂,留下一个小坑。
白衣见状,不敢给他留下反应时间,趁着他还未重新举起双锤,冲到他身前,脚步点到双锤之上,一剑挥出,内力加持之下,白衣的剑招隐隐有着外扩的趋势,高若见白衣已欺至身前,屏住呼吸,全身一同发力使得颈上青筋具现,同时手上也加大力气,意图趁着白衣双脚踩在锤上的这一时机,将他掀起。
只差一指距离,剑锋就会触及高若的面上,但白衣怎么也想不到高若的力气会这么大,大到能将他掀飞出去,他赶快落地稳住,空气中飞舞着两三根发丝,高若伸手抓住,“看来我小瞧你了,不过若你拿的是铁剑,恐怕只凭剑气就能伤到我。”高若说,“可惜你拿的是木剑,剑气只能裹住你的木剑不被折断而无法外放。”他笑了,自满自得,留下一句‘空有高手的架势’便继续攻向白衣。
“邵大人,你可知这是为何?”李管家听到高若的话,十分不解,转头向身旁的黑衣男子问道,那黑衣男子听罢,给李管家解释:“寻常铁剑,凝铁为钢,是为剑骨,使剑身刚韧难断,而剑气则可以通过剑骨外扩,所以能用来伤人杀敌,而木剑……木剑并无剑骨,易折易散,这少年应是为了不使木剑折断,而把剑气内收,企图以自身剑气代替剑骨。”
“那这少年岂不是会输?”李管家继续问道。
“那倒未必,继续看下去即可。”黑衣男子摇摇头,再不言语。
刚刚结束一轮交锋的白衣微微喘气,那黑衣男子说的不错,若是对付些三脚猫功夫的人还好,此时对上高若用木剑倒真有些吃力。
“呵~”高若在对面轻笑一声儿,白衣抬头望去,见他褪下了上身的衣袍,露出扎实的肌肉,身上青筋条条暴起,如同要爆炸的火山一般,双锤此刻在他手中仿佛轻若无物,他轻轻开口:“你可知我为何被人叫做夯天豹?”
“什么夯天豹,不过一只小猫咪。”白衣此时可不愿在嘴上落了下风,他打断高若的话,“你若想自吹自擂,大可不必,你看你连我都制不住,也好意思?”
“大胆!”高若叫道,他所学所练是传自岭南一带的锻锤功,但是在山间观摩过黑豹猎食后,高若对这锻锤功进行了改进,练至深处便可视双锤如无物,动作堪比黑豹捕食一般矫捷,只见他此时左手一锤抡向白衣,右手却是朝反方向抡去,口中大吼:“你为何不拿真剑?”
白衣讶然,没想到这高若居然还能再把力气提上一层,仓皇之间白衣躲过了第一击,转头却看到第二击接踵而至,他有些吃惊,高若不光力气更上一层,居然连出招的速度都比之前快上许多,此时再闪躲已来不及,无奈他只能加大内力输出举起木剑抵御,由锤至剑传来的巨力,把他震开了几步远才稳住身形,所幸手中木剑并未折断。
白衣吐出一口浊气,心想‘方才那力道着实不轻,看来能在江湖中闯出威名的人物还是有些斤两的。’
但由不得白衣多想,高若手中的招数再次袭来,白衣无奈之下只能先闪至一旁,寻了个空档儿,窜到高若身后,将剑斩出。
白衣的剑招没有名字,魏清涯教给白衣的只有最基础的剑招,但架不住白衣脑袋想法多多,就这么一招最基础的斩击被白衣命名为雀落,虽是基础剑招,但在白衣手中就仿佛是真正的云雀从空中落下捕食探头的虫儿,迅捷凶狠。
高若自是看到了白衣的动作,可脸上却丝毫不显焦急,只见他把双锤举过头顶,腰部下沉,双腿用力蹬地,直接一招鹞子翻身正好把木剑夹在双锤中间,白衣见木剑被夹住,急忙想要抽出,却无奈高若的力道太大,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高若翻至白衣头顶握紧了双锤,急速落地将白衣甩了出去。
白衣在空中连忙扭转身形,才不至于落得个屁股着地,心道自己还是与人对练的少了,否则也不会在此时对高若这么无力,但他也只是在心里埋怨了几句,此时此刻,他只能与高若正面对上几招,然后趁机寻找他的弱点。
高若重新摆起架势,又是一锤抡上,白衣也同样挥剑而去,二人此时已抛下其它念头,开始正面交锋。
丁零当啷的声音中,两人已过了几十招,地上的青石板已无一处是完整的,白衣落在一旁喘着粗气,高若的样子也好不到哪去,两人一个善躲,一个善防,对方皆无可奈何。
其实高若的内力并不如白衣深厚,只是白衣手中木剑成了他的短板,而高若的双锤战法正好克制白衣,尤其是在高若的速度并不慢的情况下。
所以白衣在赌,他赌高若的速度保持不了多久,只要他有一丝松懈,那么白衣就能找到机会击败高若,所以他选择和高若正面交锋,为的是消耗高若的体力,而此时,正是机会。
只见白衣大步奔向高若,高若对白衣直冲而来的行为似是吃了一惊,但他也没想其它,举起双锤放在身前,准备抵御白衣的冲击。
此时白衣已经将大部分内力灌注在腿部,师父教授的轻功已经运转到了极致,眼见他距高若只有半步之遥,手中剑尖即将触碰高若的锤头,白衣狠狠咬牙,顶着压力忽地转了方向,绕到了高若的侧边,将手中的剑刺向高若,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高若根本没想到白衣还有如此能力,他只能看见白衣的剑朝自己而来,但却不能阻止,只得由着那一剑刺向自己,但是那剑只到了高若的颈边便停了。
“为何?”高若问。
白衣回答:“你我只是相互切磋,点到即止。”
“你可知江湖比斗,心软一刻便会一败涂地。”高若此时手中还举着双锤,似乎只要他想就可以随时向白衣砸下。
“那便当我吃了亏。”
高若转头看向白衣,少年眼中的锋芒似是利剑,高若想着,自己年轻刚出道时,似乎也是这样,但那已经太遥远了,遥远到自己都快忘了,当时初入江湖的自己也是这番意气风发,他突然哈哈一笑,丢下双锤,说道:“好小子,我输了。”
院子里随之响起掌声,李管家走上前说:“二位的比斗着实精彩,但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既然白小兄弟胜了,那么这武学教谕自是该着由白小兄弟担任。”
“技不如人而已。”高若跟着说,说完他便对白衣抱拳道:“今日一比,在下甘拜下风,他日若有相逢,我们再来一场。”
白衣听罢,正了正神色,同样抱拳回道:“好!”
“那么诸位,在下便告辞了。”说罢,高若转身离开毫不拖泥带水,引白衣进来那小厮看着高若远去的身影,似乎有种他比来时更轻快的感觉,‘好生奇怪。’小厮摇摇头,把这一念头驱逐出脑海。
李管家这时才悄悄对白衣说:“其实就算那高若胜了,也做不了这武学教谕。”
“哦?这是为何?”白衣好奇问道。
“我家少爷……喜好弄剑。”李管家不知怎地羞嗤一笑,回答白衣,“少爷觉得只有剑客闯荡江湖才够潇洒。”
“那若是今日高若胜了呢?”白衣见李管家如此回答,不由得纳闷儿,难道这高若赢了,他们还会出尔反尔不成?
“这就是为何会有今天这场比试。”李管家说道,“本来昨日就当比完,谁知让高若拔得头筹,本欲今日让这位邵大人以军阵相邀,让那高若知难而退的,不曾想小兄弟来的及时。”说着,他指了指那位黑衣男子,“忘了给小兄弟介绍了,这位大人叫邵东来,在军中呆过几年,可是一位极具风采的人物。”
“原来是邵大人,失敬。”白衣抱拳致礼,心中想‘原来是军中出身,怪不得一身杀伐之气甚重。’
邵东来摆了摆手,道:“只是在军中历练了几年,算不得什么,倒是白小兄弟,好个俊俏的少年郎,改天咱们也比划两道儿。”
对此,白衣自是应下。
这时李管家接着邵东来的话说:“今日我家少爷出门去了,小白兄弟如无别事,可等明日再来教习。”
“如此也好。”正欲走时,白衣突然想起自己身上的衣服在刚才的比斗中变得更加破烂,不由得腆着脸对李管家说:“李管家,其实我现在身上已无银钱,不知可否先预支一些,换身衣裳,顶了客栈的房费。”
李管家听后哈哈大笑,“无事,待我支人去账房先给你取十两银子来,你且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