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施主的样子是第一次来本寺?”衍一问他。
白衣点点头承认:“的确是第一次来。”
“那不妨由小僧带着施主游览游览这静安寺,现在外边儿的祈福法会开的火热,倒是便宜你我了。”衍一笑道,不由分说便要上手拉走白衣。
衍一这人倒是热情的很,干脆随着他一起又有何妨,反正又吃不了什么亏。
“你可知道,这云落山上的风景并不止于桃花林。”二人行走途中,衍一指着周围的桃树对白衣说。
“这倒是没有,我刚刚才从自小长大的山上来到这儿,对此地的消息基本算是一无所知。”白衣回答,祈福法会的消息是从江舟那里得知的,而江舟也只告诉白衣此处有片桃花林而已,恐怕能吸引起江舟兴趣的也只有这片能让他搏得姑娘心意的桃花林了。
见白衣懵然的样子,衍一笑了,他说:“若要问整个临云州哪里的风景为一绝,那绝对是云落山的顶处,你若站在山顶,便可朝起看云雾、晚歇赏红霞,若能饮壶小酒,那简直再惬意不过。”
“僧人还可饮酒?”白衣不知不觉中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而后想起刚才衍一在小土堆那里的动作,“莫非刚才……?”
“嘘。”衍一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小心翼翼左右张望了一下并没有发现旁人,才上前拉着白衣的袖子说:“施主定要帮小僧保密,不然让宗真住持晓得了,那小僧我就要遭殃了。”
“帮你保密倒不是不可以,只是希望哪天佛祖要惩治你的时候不要认错了人。”白衣装模做样地说道,说完后还双手合十小声地祷告了一下:“阿弥陀佛,冤有头债有主,佛祖莫要认错人。”
衍一闻言瞅了他一眼,说道:“想不到施主也是个喜欢讲笑话的人。”
“比起衍一师傅还是差了一些。”白衣学着衍一的动作像模像样地施了一个佛礼。
“哈哈,佛祖他老人家宽宏大量,定是不会怪罪你我二人的。”衍一拍着白衣的肩膀,接着他又说起云落山风光:“刚刚说了山顶的风光极美,但是今天时间太赶,一去一回就要花上不少时间,这里我就告诉告诉你云落山的第二绝,那第一绝咱们且等他日带上我的小酒再去看。”
但衍一只是说完了这一句便没了下文,让一旁的白衣等的着急,正当白衣开口想问的时候,衍一又把食指放在嘴上比了个‘嘘’的手势,“别说话,跟我来,带你见识见识。”他说。
白衣跟在衍一身后,他看起来并无内力在身,但他的脚力一点不慢,白衣甚至需要运起一点儿轻功才跟得上,让他心中好生郁闷,来到临云州后,不论是李管家还是前面的衍一,虽然无内力在身,但的确能称得上奇人。
嘿,神出鬼没李管家,健步如飞衍一僧。
去到衍一所说的那个地方需要穿过整片桃花林,途中被风吹落的花瓣落在了他们身上不少,二人看起来竟似是两株桃树,引蝶随行,复行数百米,眼前豁然开朗,湛蓝色的潭水在他们的眼前呈现,借着日光的照耀,水面波光艳艳,泛起阵阵波澜。
“这里便是云落山的第二绝——桃花潭!”衍一深吸一口气张开双臂,做出要拥抱这潭湖水的样子。
桃花潭并不大,但是因为紧靠着山崖边,所以并不像其它湖水河流那样能看到对岸,反而是因为此地甚高,居高远望可以看见临云州,从桃花潭这里看向城中,反倒像一座城被装进了这座桃花潭里。
白衣对这桃花潭亦是甚感新奇,连向潭边走了几步,潭水很深,大抵应该是流淌于山体间的水源漫至这里,日积月累下形成了这桃花潭。白衣低头望去,只能看到湖水倒映出自己的模样,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又想起了师父下山时的嘱托,也不知何时何日才能找到自己的身世。
衍一在后面望着白衣的背影,嘴上不自觉地露出微笑,不久前白衣与江舟在寺门口争执的时候被衍一瞅见,那时他刚一见到这个少年就感觉有些亲切,所以他在祈福法会开始后偷偷跟着白衣到了桃花林。
衍一原本只是想远远看上一眼,谁知白衣这小子竟然在桃花林里找到了他藏酒的小土堆,这下他可不能再旁观张望下去了,只能微微咳嗽几声引起白衣的注意。
没办法,幸好自己机智,打了个哈哈把自己尾随白衣的事情糊弄过去,可没想到最后还是被白衣发现自己藏酒。说到底,一切皆因少年与自己眉目之间十分相似,让衍一想起了自己的弟弟。
是的,衍一本还有一个弟弟。
十几年前战乱四起的时候,衍一就与自己的弟弟失散了,所幸自家阿叔将自己寄养在静安寺,以及宗真禅师的善心与慈爱,才能让自己苟活于今。
如果……如果弟弟还活着的话应该就像白衣这么大了,想到这儿,衍一稍微摇摇头,把这一念头驱逐出脑海,怎么可能呢。
“施主可要小心些,潭边石头长了青苔,可是滑得很,切莫玩心过重打滑了。”见白衣一直呆在潭边,衍一怕他出事提醒了一下。
切莫打滑……听到衍一的提醒,白衣嘴角不由得有些抽搐,也不知道衍一这提醒是无心的还是故意的。
衍一的提醒并未钻入到白衣的耳朵里,他沿着此地风景远远望去,双目在内力的加持下能够望得极远,临云州城内依旧是人流众多,丝毫没有因为今天的祈福法会空旷多少,心中略微感觉有些孤寂,‘若是此时是玉罗烟陪在身旁就好了。’他心想。
衍一不会读心术,见白衣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以为他是又入了迷,心生一计走到白衣身后,预备着拍拍他的肩膀,吓唬他一下,哪知手刚举起来还没拍下,白衣就一个转身,反把衍一吓了一跳。
恰好衍一此时就站在一块长满了青苔光滑的石头上,这下可好,‘切莫打滑’的预言应在了他自己的身上,只能趁着还未接触到水面时深吸了一口气憋住。
可是他忘了,他自己不会泅水。
‘扑通’一声,衍一掉下了水,白衣本在一旁看热闹,谁知他刚掉进水里就瞎扑腾,眼看着整个人就要沉进去,白衣见情况不对,连忙施展轻功掠过水面,攥住他伸出水面的那只胳膊,把他捞了上来。
衍一在岸边拧了拧衣裳,对白衣说:“今日多谢施主相救,不然我就只能早早去见佛祖啦!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你无碍就好。”白衣回答,但在心里想的却是;‘他这副跳脱模样能活到现在也真是不易。’
衣裳拧了半天,拧了个半干,衍一抬头算算时辰,估计着祈福法会将要结束了,再不回去恐怕会被住持骂,干脆对白衣说:“施主,法会也快要结束了,我就不便在此相陪,还容我先行告辞,回去换身衣裳。”
白衣当然不会阻碍,点头之后,就看见衍一匆匆走了,心想这人脑袋里是否有根弦搭错了行事奇奇怪怪的。
不过衍一说的也是,祈福法会将要结束,自己一个人在这儿呆着也没甚意思,干脆也回去看看玉罗烟在不在算了。
衍一才走了不远,心有所感,他抬头一望,居然看到一个熟悉的红色身影。
“你怎么在这儿?”白衣问她。
“到处找不见你,干脆来这儿看看,你说巧不巧。”玉罗烟回答,她从桃花林中出现,缓缓像白衣走来。
“那倒是巧了,你和月夏姑娘之间的私事谈完了?”白衣笑着回答,刚刚才想玉罗烟能来陪他多好,此时 玉罗烟真的出现在了这里。
“自是谈完了,怎么?对她那么好奇?”玉罗烟顺了顺头发,走到距白衣一步远的地方。
白衣见她话中有话,赶忙否认:“当然没有,月夏姑娘怎比的上你。”
但是白衣刚一说完,就见玉罗烟用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他,“你在看什么?”他问。
“我怀疑你是不是被人掉包了。”玉罗烟回答,悄悄后退一步。
她的动作被白衣看在眼里,顿时让白衣有些啼笑皆非,“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想知道?”玉罗烟反问。
“自然是想知道的。”白衣回答。
玉罗烟撇撇嘴说:“平日里你虽然假模假样,但还算正经,怎么今天是真不正经。”
‘假模假样……’白衣的额上挂起黑线,‘早知道就不问了,这下子可叫我怎么接话。’
“不过。”只见玉罗烟快速向前两步,与白衣之间只距一指宽,她说:“我还是喜欢你真不正经的样子。”
‘呼~’玉罗烟的喘息打在白衣脸上,如同一个武林高手轻拍出的一掌,天时地利人和全部聚集在这掌上,绵远柔长将他推出。
‘扑通!’
白衣将衍一之前的动作重复了一遍,落入水中的一瞬间,他听到岸上传来悦耳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