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元宵晚会里面正好有一个语言类的节目,不是别的,好巧不巧就是相声。
演员甚至还是她面熟的,好巧不巧竟然就是——
赵琪笙和梅若瑶!
薛青青猛的一下天灵感都像是被打通了,整个人就跪在沙发上瞪着眼睛看了半场节目,看着电视屏幕里的两个人穿红着绿,雕龙画凤,分明明是一派俗气的喜气洋洋,偏生生又靠着浓重的个人气场衬托出清新脱俗的气质来。
“今天由我哥俩为您说一段相声。”
“是。”
“学徒赵琪笙,旁边这位是我的搭档……不提也罢!”
“啊?您得报我啊!”
“你都多大了还要我抱你?”
“我是说报名!”
“行,不就是报你吗?你叫梅若瑶……”
因为是上电视的节目,中规中矩是必然的,不过越是中规中矩,反而就越能看出演员的功底。
选的节目叫做《数来宝》,更是一出经典得清朝时候就有的传统相声,由赵琪笙和梅若瑶进行新的演绎,不知道会碰撞出怎样新的火花。
“这个相声,曲艺当中的一朵奇葩啊。”
“对,奇葩。”
“相声呐,各位都知道,有四门功课,说、学、逗、唱。”
“哎,什么都有。”
“我呢,我最爱唱。不过没有乐器伴奏,我不唱。”
“我这上哪儿给你找乐器去啊?”
赵琪笙伸手拿起桌上的快板儿,在电视上演出中的风格和平时在小园子里的完全不一样,一点都不呆萌,为了镇得住场子颇有几分他父亲赵老先生的神韵。
“甭找啊,这不有吗?”
反而是平时舞台风格沉稳的梅若瑶变得和普通捧哏一样过分好奇了些。
“噢,就这七块板儿啊?”
“别小看这七块板儿,哎,不好掌握。一般人打不了。”
梅若瑶不大相信地又打量了一下赵琪笙手里的这副快板儿。
“就这……一般人打不了?”
“我先来个过门儿,你听听。”
“呦,这还有过门儿?”
“哎,先听我给你来一个过门儿……”
说着就双手打起板,哐哐当当抑扬顿挫一小段,虽然是一小段,却也已经足够证明功底,赢得台下观众一片掌声。
电视节目就是这样,要求紧蹙,没有一点拖泥带水,时间的要求造成了节目的精益求精,赵琪笙和梅若瑶于是把更多的经历放在了功底的体现上,这是很正确的,能够让观众们在极短的时间里了解到这门曲艺艺术的魅力与深厚所在。
梅若瑶给观众们留好气口,等这波掌声差不多平息下去了才继续进行下去:
“嗯,好!一听就要过饭!”
“什么叫要过饭啊?这叫什么话?”
“这我懂啊。这叫数来宝,就是要饭的!”
赵琪笙面向观众,一本正经:
“大家别听他的啊!说错了!记住喽!数来宝的不要饭——要钱!”
“这不一样吗!”
“要说这数来宝的也不容易。讲究是现编现唱。还得做到三快。”
“呦,哪三快?”
“眼快,心快,嘴快。这眼快就是发现目标了,然后心快,编出词儿来,最后嘴快,跟着就得唱出来!”
“要说是不简单。”
“数来宝的一进大街,三百六十行,见什么唱什么。他跟这个一般要饭的还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啊?”
“要饭的来了,大爷大奶奶喊了半天,就是不给。唯独这数来宝的要来了,往这儿一站,你就得给钱。”
“哦,数来宝的一来,准得给钱?那是没碰上我,他要碰上我,我就不给钱。”
“哎,人家都给,你怎么不给啊?没你这样儿的。”
“我就不给!你要不信啊,咱俩就试一回。”
赵琪笙顿时就被激起了挑战欲:
“呦,那咱学一学?来,打这儿起这桌子就不是说相声那个场面桌儿了。这是买卖家儿那栏柜,我呢,就好比是这个唱数来宝的。你往柜台里头一站,您就是买卖家儿大掌柜的。咱来来啊,开始了啊。”
赵琪笙双手又打起快板,身段儿顿时就拗了出来,一段过门儿打好,备好姿态打板就唱:
“噢,这个竹板儿打,进街来,铺户这个买卖两边排,是也有买,也有卖,也有这个幌子和招牌。金招牌,银招牌,里里外外的挂出来……大掌柜的真不错,站在门口儿一个劲儿的乐,您把铜子儿给几个,拿回家去好治饿。这位掌柜的好说话儿,他留分头、光嘴巴儿,身上穿着个蓝大褂儿。手里边摇着个白折扇儿,不扇屁股扇脸蛋儿!”
梅若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蓝大褂儿和手里摇的白折扇儿,台下观众们也回过神来,一波一波地笑起来。
梅若瑶佯装动怒,动手推还在打板儿的赵琪笙:“走,走,走,走,走!”
赵琪笙却像是来了劲,继续唱:“噢,你叫我走,不能走,走到了天黑空着手,一分钱我这也没有,老傻还得饿一宿,我求掌柜的高高手,你要给钱我就走!”
梅若瑶继续不耐烦地摇手:
“去,去,去,去,去!”
“哎,叫我去,我不能去,去到了天黑吃谁去?一没房子二没地,老傻多跑几里地。掌柜的别说推辞话,穷人沾光没多大。”
赵琪笙手里板儿不停,嘴里词也不停,既听得出没有十几年下不来的功底,又句句俏皮,让观众们又是鼓掌又是叫好。
“我说你凭什么找我要钱呐?”
赵琪笙这就又铤铤镗镗来了一段:
“噢,大掌柜,你听其详,打周朝列国就有我这行。孔夫子无食困陈蔡,多亏了范丹老祖把粮帮。借你们吃,借你们穿,借来这米山和面山,直到如今没还完。我不论僧,不论道,不论你回、汉和两教,天主堂,耶稣教,孔圣人的门徒我都要。”
梅若瑶作势指了指自己头顶,相声讲究一个无实物表演,这就算是指了指自己的招牌了:
“你都要啊?你知我这是什么买卖儿?我这是呀——澡堂子。”
赵琪笙说罢往前一步,脸上一副请好吧您咧的得意表情:
“行咧!竹板儿打,我迈大步,掌柜的开了个棺材铺。您这个棺材真正好,一头儿大,一头儿小,装里死人跑不了,装里活人受不了,装里……”
连棺材铺都出来了,梅若瑶能任由他这么胡来吗?当然不。
仗着身高优势伸手一把把赵琪笙给提溜住,不准他再唱下去。
“你给我停!停!停!怎么还出来棺材铺了?”
赵琪笙的无辜表情还是装得很像,就算电视节目和小园子的不一样,个人特色还是要多少体现一点的嘛。
他这种童言无忌满脸无辜的表情就很特色,元宵晚会的观众席里面可能还混进了几个粉丝,一看到这种表情就开始疯狂叫好。
更引来叫好的是赵琪笙标志性地一跺脚,一撒娇,那个幼幼稚稚的小太子就又回来了:
“你不自己说的嘛?开棺材铺嘛?”
赵琪笙都释放自我了,梅若瑶还能压制住自己身体里叫嚣的太子太傅的灵魂吗?立马表情也变得苦大仇深起来:
“谁说棺材铺啦?澡堂子!”
“澡堂子?澡堂子。有!”赵琪笙反应了一下,回手就又抄起了快板儿,胸有成竹地打了起来:
“竹板儿打,走慌忙,掌柜的开了个洗澡堂。您这个堂子讲卫生,那真是手巾又白水又清,要洗澡,进门来,是胰子香,手巾白。这个大毛巾,围当腰,就是不把脑袋包。是有温水儿,有热水儿,越烫越美直咧嘴儿!”
梅若瑶总算露出个满意轻松的表情,冲着观众道:
“要说他这行也不易。”
然后大度地一掏腰包。
按照一般惯例这时候就该掏出钱来打发赵琪笙了,可是梅若瑶明明做好了这个假动作,都假装把钱握在手里,眼看着赵琪笙的手凑到了他手下面,却又突然收了回来。
“嘿,我就是不给,一分钱也不给你。”
赵琪笙忽然就不干了,委委屈屈的样子更可乐:
“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连一分钱都不给我?”
平时都是逗哏的抄捧哏的便宜,今天却来了一回逗哏的被捧哏的耍,观众们也觉得新颖,没想到这个老掉牙的节目竟然还能编出新内容来,不得不重新审视相声的意义。
“我们家有事儿,我停业一天不行吗?”
赵琪笙真是把打破砂锅问到底这几个字发挥到淋漓尽致:
“什么事儿?”
梅若瑶真装得喜滋滋的样子:“好事儿啊!喜事儿!我结婚,娶媳妇儿!”
“娶媳妇儿?那就更得给钱啦!”
梅若瑶陷在自己给自己安排下的娶媳妇儿的情境中,人也大度了不少。
“给钱没关系,你得有好词儿。”
赵琪笙这就又摆出了架势:
“当然有啦!听着!竹板儿打,真有趣儿,这个大掌柜的娶媳妇儿……拜罢了地,摆罢了天,拜罢了天地拜祖先,拜罢了祖先拜高堂,夫妻交拜入洞房。”
梅若瑶还在毫不知情地喜气洋洋叫好:
“好!”
赵琪笙接下去的唱词立马就能让他笑不出来:
“您这个洞房真正好,一头儿大,一头儿小……”
梅若瑶登时怒发冲冠,指着逗哏面相观众,经典的捧哏最后结束的动作:
“还是棺材呀!?”
节目到此结束,赵琪笙一扔快板儿,两人鞠躬,观众席爆发出掌声,把气氛烘托得就连薛青青在电视机前都差点没条件反射地鼓起掌来。
她是有疑问,硬生生地按捺到节目结束才问周秦榆:
“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周秦榆还能不明白她问的是什么自己没告诉她吗?实话实话:
“电视直播,在今晚之前都还不能实打实确定,说不定我刚告诉你,回头就看到赵琪笙和梅若瑶两个被毙了节目灰溜溜地回来,那不成了谎报军情了吗?所以我不敢冒昧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