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她喝了秦大夫人派人送来的汤,后来便没了意识。
昨夜,张寄芙喝了酒,留宿秦府。
今早,她还没醒就听到一声惊恐的叫声,勉强睁开眼,她看到的是,吓得从床上跌落到床下的张寄芙。
想起张寄芙胆小怕事的模样,他既贪婪,又猥琐,兼不屑的复杂眼神,秦微君心里一阵阵作呕,水亮的眸子里瞬间掀起惊涛骇浪。
愤怒地把床上的东西全扫到地上,秦微君死死地盯着地上凌乱的床褥,张寄芙的中裤,脸色微微扭曲。
她都说了,不急不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可秦府的人,总是那么蠢!
“想办法,打听一下,张大人定下的成亲日期,”
发泄过后,秦微君委顿颓废地坐在床上,她双手抱着膝膝,闭着眼睛,两行没感情的白泪从她恢复冷白的眼角滑落。
白妗眼眶微红,低头看着手里的汤药,忍不住落了泪,“是,小姐。”
除了像这样发泄一下怒气,秦微君还能怎么办?!
这药,是保胎药。
是秦大夫人命人送来的。
成亲前发生这种事,大小姐本来就够狼狈的了!若是真的有了孩子,就坐实了大小姐‘不清白’的事……
这可是,把大小姐往坑里推啊!
白妗抹了抹眼泪,决然地端着药碗往外走,刚跨出一步,身后传来秦微君不容拒绝的声音,“放下碗。”
她已经没了清白,若是叫张家人知晓,张家人有了把柄,说不定会降妻为妾。
张寄芙是靠不住的……
白妗脚尖朝外,久久不曾放下汤碗,秦微君感受着身体四肢密密麻麻的疼痛,不由握紧拳头,站起身,略为踉跄地走到白妗身边,一把夺过汤碗,仰头喝下。
白妗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大小姐——”
碗落在地上,‘砰’的一声摔的七零八碎,秦微君转身走到屏风后,“…叫白疏、白染进来伺候,”
秦微君微微侧脸看向两腮挂泪的白妗,回过头,解下小衣,“你也不必太在意这事……把我吩咐的事办好就是。”
白疏伺候秦微君更衣、泡澡,澡间,水汽萦绕,粉红,莹白的花瓣飘荡在水面,这是第三盆热水。
白疏有些担忧地看着直直的坐在浴桶中,花仙似的秦微君,心里叹了口气。
秦大老爷,秦大夫人这两个臭棋篓子,下了一步臭棋,导致秦微君现在处境尴尬,这一次大小姐要怎么破局呢?
白染收拾好床褥,进来转了一圈,珍珠帘子背后,只能看见秦微君乌黑的长发和她雪白的肩膀。
看向白疏,白疏对白染摇了摇头。
白染抿了抿唇。
屋外传来清浅的脚步声,白疏和白染对视了一眼,白疏走到门口处,探头往外看去,她看见白灵娇小的身影进了主屋。
“是白灵,”白疏回头对白染做了个口型。
白灵脚步匆匆,没在主屋里找见秦微君,又到别处去转了一圈,看样子倒像是有急事的样子。
白染和白疏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往后看去,秦微君正好从水雾弥漫的木桶中站起身。
两个大丫鬟忙收敛了所有情绪,小碎步跑过去,给秦微君擦发擦身,伺候秦微君穿衣,一切打理妥当,秦微君又变成以前那个又美又仙的少女。
一行人往主屋来。
白灵正愁找不到秦微君,见秦微君回来,忙随着进了屋,“…主子,您瞧瞧这个,这是秦家村的那两个暗卫派人送回来的——”
秦家村的暗卫……
张家的那两个暗卫?
秦微君脸色淡淡的,接过纸条,打开,在看到王潘婶居然试图让她那又痴又傻的儿子去玷wu秦织娘时,秦微君脸色微变,手腕微转,纸条被秦微君扣在桌子上。
秦微君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
白灵见此,心中一慌,额上顿时冒出一层冷汗,屋子里许久没有动静,白灵壮着胆子抬头,打量着秦微君的脸色。
秦微君的脸上没有任何异常。
白灵抿了抿唇。
心道,秦微君果然不满!
聪慧如秦微君,大方如秦微君,风光霁月如秦微君,是不会让王潘婶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对付秦织娘的!
白灵正打算出去派人制止王潘婶等人,主座上传来秦微君淡淡的,柔柔的声音,“…拿着帖子去,今夜,县城里各家客栈,全都客满,除了福来客栈,”
白灵有些吃惊地抬头。
秦微君面色镇静地回望着她,“秦织娘不好控制,”
她失去清白,能不能成为张寄芙的嫡妻还两说,要更好地控制住秦织娘,只能拼命地把秦织娘往泥里踩。
想到这里,秦微君脸上闪过一抹恍惚。
…所以,秦大老爷和秦大夫人并不是走了一步昏棋?他们只是想更好的控制自己?!
汩汩冷气从骨头缝里冒出来,秦微君不由伸手抓自己的胸前的衣裳,仰头,胸口剧烈起伏了一阵。
“…去吧,”秦微君闭眼,缓缓勾唇。
她不害怕,也不卑微。
因为,就在今日,秦织娘会比她更害怕,更卑微。
好像不那么痛了。
秦微君缓缓松开手,看着白灵,秦微君缓缓勾唇,“…呆腻了。白疏,安排一下,我想去县城转转。”
白灵对上秦微君黑幽的,看不见底的眸子,不由打了个寒颤。
……
府城里有马车缓缓驶向县城,县城外也有马车驶向县城。
秦织娘的车队到县城的时候,天果然已经擦黑了,问了好几个客栈,都已经客满。
何且土望着秦织娘欲言又止。
他倒是希望能够邀请秦织娘到他的住宅去休息,只可惜秦织娘连个眼风都不给他。
何且土认命地带着车队到处找客栈,最后车队在福来客栈门前停下了。
秦织娘跳下马车,在经过何且土身边时,秦织娘低声警告道,“…我呢,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你若是想两面讨好,那在我眼里就只能是一个内奸,待下属有带下属的办法,待内奸有待内奸的方法,何且土,你是聪明人,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何且土想起被秦织娘纵得嚣张跋扈的寡妇刘氏,心下一咯噔。
刘氏如今的确威风。
可她的威风,全是建立在为秦织娘做工的基础之上的,如果有一日,秦织娘不打算雇她做工,再狠一点,把她偷走的东西,全抢回来,刘氏会瞬时从天空掉下来,结果会是怎样?
会生不如死吧……
可这事的确怨不得秦织娘,毕竟刘氏曾经就被爆出偷东西,秦织娘警告过她。
何且土不由咽了口口水,抬头看着秦织娘的背影,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跟着走了进去。
二楼只有三个通间,三个通间,正好够车夫和几个佣人住。
三楼还有一个雅间,秦织娘一个人去了三楼。
在秦织娘上楼后,一辆小马车尾随而来,化了浓妆的王潘婶,带着王耀祖来了!
两个‘重量级’的母子一下马车,马车车轮都往上跳了一小段,马车车夫的脸拉得长长的。
王潘婶回头看见了,露出一个便秘的表情,算了,她今日心情好!
只要今日能搞定秦织娘,还怕没有好日子过?!
王潘婶吐了口浊气,掏出双倍的钱,甩给车夫,王潘婶推着嘴里嘟囔着‘媳妇儿’的王耀祖往客栈里走。
进了三楼,打发了伺候的人,秦织娘看着窄小憋闷的房屋,不知为何,心里升起一股急躁。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秦织娘看了看叠得整整齐齐的床,皱了皱眉,仰头在木凳上躺下,双手做枕,眯着眼小憩起来。
隔壁。
端坐在扶手椅上的秦微君,定定地看着面带疲惫的秦织娘舒适地躺在长条板凳,看着秦织娘长出乌发的头皮,秦微君缓缓勾唇。
看来,秦织娘身上是真的有神药呢。
秦织娘睡得有些迷糊,突然听见开门的声音,突然警觉的睁开眼,房门关得好好的。
仔细一听,是隔壁房屋开门的声音,隐隐还有说话声。
秦织娘绷紧的神经缓缓放松,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时,楼下传来铿锵的脚步声。
正打算关门的客栈小二,被拦住了。
余胜美的副将裘德穿着一身银亮的铠甲,刀柄顶住客栈大门,“等一下,”
裘德看着面容呆滞的小二,面色严厉地问了一句,“听说你们这里还有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