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荷瞪了穿着里衣、傻傻地站在屋子里牛三一眼,“牛三,还不快送春荷姐姐去村后药坊看病?!”
村后哪里有什么药坊?
哪里只有野狗野狼和孤坟!
牛三动作略为迟疑。
春荷是他第一个女人,就这么杀了春荷,他总觉得可惜……
春荷闻言,哪里不知秋荷打算对自己下死手了?
她想杀人灭口!
秋荷和三少爷在竹林幽会,被她看到。
所以,秋荷想杀自己灭口!
春荷直起身来,手指指着秋荷,讽刺一笑,“秋荷!你个贱婢!你万般手段用尽,不就是想杀我灭口?!”
春荷眼里满是鱼死网破的决然。
“你以为你杀了我,别人就不会知道你的秘密了?”
脑袋一阵阵眩晕,春荷咬了下舌尖,“你那点小心思,你以为只有我一人知道?”
“当自己还是金尊玉贵的官家小姐呢?王表姑娘?”
春荷‘呸’了一声,眼神轻蔑地看着秋荷,“一个ji女不如的官妓,整天端着架子,幻想着当正经主子奶、奶,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比你还不要脸的人!”
那个人是春荷?!
秋荷脑袋里嗡嗡作响,眼里闪过一抹惊慌。
那次她与秦三少爷竹林幽会,曾将王家族谱交给秦三少爷,有一人远远路过。
她一直怀疑那人是夏荷。
没想,那人是春荷!
指尖深深刺入掌心。
她想扑过去捂住春荷的嘴,却发现自己浑身发抖,连走一步都困难。
屋里屋外落针可闻。
表姑娘?
官妓?
秦织娘皱眉。
她没想到,秋荷身份居然这么复杂。
周坖饶有兴致地看着,秦家这一出出的,比戏还精彩。
秦家收留了一个官妓。
官妓。
周坖看着秋荷清秀的面容,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因写错青词、得罪了世宗的侍读,王泰。
世宗明令,王泰家眷,男的抄家斩首,女眷贬为官妓。
秘密被春荷戳破,秋荷脸色先是发白,然后发绿,最后灰白一片。
春荷看着只觉畅快不已,早已忘了忌讳二字,“三少爷要不是想着你还有点用处,哪里还会留着你……”
用处……
周坖目光一闪。
为写青词的侍读女儿赎身,秦家这是想借写青词这股风扶摇直上?
也不是不可能。
周坖冷笑。
毕竟,大周朝眼下就有一位凭着写好青词登上首辅之位的阎首辅啊!
“春荷下床时摔坏了脑袋,如今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关上门窗,”秋荷幽幽叹了口气。
屋子里,两个打扫院落仆人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犹疑着没动。
“这疯了人到处瞎嚷嚷,毁了我的清白事小,连累秦家的名声事大!”
屋子里两个下人闻言,忙上前关了门窗。
“春荷向来睚眦必报,今日若让她逃出去,只怕后患无穷!”秋荷面色一厉,喝道,“牛三!”
牛三一个激灵,扑上去,双手掐着春荷细细的脖颈。
原本半是清醒半是昏迷的春荷奋力挣扎起来。
双手扣着牛三死紧的手,春荷眼里血水凝聚,顺着眼眶滑下,看起来十分狰狞,“牛、牛三!我是三小姐的贴身大丫鬟!你敢杀我?!”
“你杀了我,三夫人不会放过你的!”
秦府是靠裙带关系起来的,偏偏就是因为如此,府里特别重‘规矩’!
小厮杀了小姐贴身的大丫鬟,做出这等藐视规矩的事,如春荷所言,只怕他全家都要受连累!
牛三心里害怕,手下松了松。
眼看着春荷即将缓过劲来。
秋荷嘴里‘呵’了一声,斥道,“贴身大丫鬟?你还有脸提三小姐?”
“一个没了清白的丫头,呆在三小姐身边,也只会连累得三小姐坏了名声!”
“你死后,我自会禀明三夫人,你不堪忍受寂寞,与府外游历郎中苟合,已失了清白!”
秋荷眼里寒光幽深,弯腰扯了春荷的肚兜,看着上面熟悉的‘三’字,秋荷心中发苦,“好叫主子都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
“你胡说!”春荷挣扎的动作越发凶猛,眼里的血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目眦欲裂,“是你!是你!秋荷、你陷害我!”
牛三手劲很大,没一会儿,春荷只觉得脑袋越来越重,挣扎的力气也逐渐弱下去,翻着白眼奄奄一息。
秋荷心里满是厌恶,只看了一眼就移开眼睛,直起身,盯了牛三一眼。
牛三被她看得打了个寒颤,手下用力,没多久,春荷没了气息。
她雪白的脖颈上留下一圈紫红色的十指淤痕。
牛三软手软脚地往后急退了几步,嘴里喃喃道,“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都是你先招惹我的!不关我的事!”
身下传来一阵尿骚味,牛三一副哭相,求助地看向一旁脸色冷静的秋荷。
秋荷将手里的肚兜扔罩在他头上,扯下别在腰间的帕子擦了擦手,“拖到后山去。”
喂狗!
屋子里的味道实在不怎么好闻,秋荷皱眉退出房间,见牛三实在上不得台面,心里冷哼了一声,“你好好保存着这肚兜,待三夫人回来,把这肚兜交给三夫人,我保你无事!”
春荷是泥里土,三少爷是天上星,凭她胆敢肖想三爷,胆敢私藏三少爷墨宝,在三夫人眼里,春荷就死不足惜!
秋荷拍了拍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离开。
牛三无法,捡起肚兜塞到怀里,抱起春荷尚余温热的身体,一路往后山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