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也知道，这读书，名声最重要！要是没了名声，那以后五少爷只怕连学堂都进不了！四小姐做的事，完全是损人不利己，或者说，她压根就没为秦家，没为您，没为五少爷着想过……”
是啊！
秦织娘压根就没为她，没为秦庚儿着想过！否则，她如何说得出，要他们脱离秦家这种话？
秦秀娥眼里闪过一抹深刻的埋怨，握紧拳头，秦秀娥暗暗下了决心。
她要阻止秦织娘做蠢事！
“咳咳，”
茅草屋里传出秦庚儿的咳嗽声。
秦秀娥忙推门进屋。
秦庚儿撑起身来，迷迷糊糊地唤道，“四姐！四姐！是不是你回来了？”
秦秀娥闻言顿住脚步，脸色变幻了一阵，她抹了把眼泪，抽噎了一声，转身去了灶房。
“四姐？”秦庚儿听到抽噎声，疑惑地又唤了一声。
等秦秀娥烧了热水，出来，拧干帕子给他擦脸，秦庚儿清醒了许多，看到眼眶微红好像哭过似的秦秀娥，秦庚儿愣了愣，“二姐，你怎么了？”
秦秀娥摇摇头，伸手给秦庚儿盖好被子，“二姐没事，你别起身，外面冷，就在被窝里窝着吧，”
秦庚儿笑着点头，“嗯。”
秦秀娥爱怜地抚着秦庚儿汗湿的发，现在她只有秦庚儿，她一定要护好秦庚儿，为此，伤害任何人都在所不惜。
别说，那个人，很有可能只是一个怪物……
“二姐，”秦庚儿突然道，“李丫丫说，厨房在发冰糖橘，她去领了，你领了吗？”
四姐离开后，他们这些日子都没吃过饱饭，他是男子汉，吃不吃倒没什么，只希望能看到秦秀娥吃得好点。
秦秀娥动作一僵，在秦庚儿疑惑的目光中，秦秀娥勉强一笑，道，“二姐忘了，等你睡着了，我就去领！”
秦庚儿点了点头，轻轻闭上眼。
秦秀娥哄睡了秦庚儿，起身去了隔壁，换下身上半旧的、沾了茶叶的棉衣，秦秀娥犹豫着换上一件打了补丁的布衣来到厢房，求见三夫人。
厢房里。
绣着大朵大朵繁复芙蓉花的四扇屏风背后，秦三夫人背靠四方迎枕，躺在罗汉床上休息，丫鬟冬荷端着乳鸽汤进来，配着点心，一勺一勺，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她喝。
喝完一碗时，守门的丫鬟来到门拢前，禀告说，“三夫人，二小姐来了。”
秦三夫人蹙了蹙眉，仿佛没听见丫鬟的话，冬荷又舀了一碗汤，秦三夫人忍下恶心的感觉，逼着自己又喝半碗汤。
余氏再觉得喝不下了，侧身吐了一些在冬荷抬过来的铜盂里，躺在躺椅上，抚着微鼓的肚子小口小口地喘气，她心思繁杂，这会儿只觉得累得慌，闭着眼，没一会儿就进入梦乡。
丫鬟出来道：“二小姐！我们夫人正在休息，你回去吧。”
秦秀娥不置可否，一直在帘子门外等着。
没了秦织娘在前面挡着，这些日子直面秦宅里你来我往的恶意，秦秀娥一下便长大了许多。
至少不会动不动便哭得直不起身。
听到丫鬟的话，她只神色微黯地站得原地，那丫鬟也不管她，随她站着，自顾自去了旁侧耳房。
秦秀娥站了许久，站得双脚发僵，凉气透过布衣布裤侵入身体，她不停地打着冷战，不知过了多久。
秦秀娥听见房屋里传来冬荷如冬日清泉一般清冽的声音，“二小姐，夫人醒了，夫人请您进来。”
秦秀娥搓了搓发红的手，朝门拢走来，撩开帘子进门。
一股暖融融的热气扑面而来，太暖和了，秦秀娥冷得麻木凉白的脸上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相比较之下，冬荷脸上的笑容就自然多了，又温暖又舒心，拉着秦秀娥去了隔间，伺候秦秀娥tuo衣进浴桶洗浴。
置身在暖暖的热水中，暖气香气萦绕，秦秀娥舒服得直叹气。
泡上一刻钟。
秦秀娥手忙脚乱地擦洗了一阵。
冬荷在一旁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等着，待她擦洗完毕，走上前拿帕子轻柔地擦去秦庚儿脸上头上的水珠，“奴婢没有贸然插手，是怕您不自在。”
秦秀娥脸一下涨红。
冬荷像是没看见一般，又命人抬来热水，拿来衣裳给秦秀娥换上，给秦秀娥净面上妆。
十四五岁，本就是花苞一样的年纪，冬荷略一打理，秦秀娥的脸就像剥了壳的鸡蛋似的，水嫩，发着柔光……
“二小姐可真贞静，三小姐日常洗浴梳妆，可鲜少有您这样安静的时候。”
冬荷给秦秀娥梳发。
是吗……
三小姐日常洗浴梳妆……
秦秀娥坐在梳妆镜前，抚摸着身上茶白底子绣着折枝梅的衣裳，心思恍惚，原来，这才是府里小姐该过的生活？
摸着顺滑的缎面衣袖和出风毛的袖口，秦秀娥悄悄翻开衣袖，里面是细细软软的绒毛。
舒服，轻薄，却无比暖和，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的。
秦秀娥脸上不由露出一个浅浅舒宜的笑容。
冬荷熟练地给她抹上发油，梳好发型，取了披肩，簪上流苏发簪。
冬荷看见秦秀娥的动作，笑着无比自然道：“这是在府城时府里发的衣裳，没上过身，也没过过水，日后二小姐到了府城，也跟三小姐他们一样，每季四套新衣，每月二两月银……一家人在一块儿，谁也不敢欺负您，奴婢呀也能随时见到您！”
没有人敢欺负我……
秦秀娥有些发愣地看着铜镜里仿佛完全变了个人似的自己，“你想随时见到我？”
冬荷抿嘴一笑，“是呀！像二小姐这样贞静淑宁的性子，奴婢见了就心生欢喜，夫人也喜欢二小姐，喜欢得不得了呢！”
秦秀娥闻言闹了个大红脸，拽着衣角呐呐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