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鱼声色俱厉,鲍公公抬头瞧了她一眼,又将视线移至沈佑礼身上,见沈佑礼也有些不高兴的样子,赶紧跪了下来,请罪道:“娘娘恕罪,皇上恕罪啊!奴才……奴才也是听闻罢了,奴才……”
鲍公公话未说完,便被沈佑礼截断,只见沈佑礼放下筷子,冲木鱼说道:“他也是无心之言,你何须为此心烦,既然你想看落日山下,那便依你。”
于是第二天黄昏,沈佑礼真的带着木鱼去往耀星阁看了一场落日。
那黄色的太阳从西边落下,映照了半片天空的橙黄,云彩都被染上了温暖的日色,只是即使如此,木鱼也依旧觉得景色并不大好,但是此次赏日胜在佳于心境,毕竟美景在人的生活中从来只是衬托罢了,最主要的还是与你一起看景色的人,人对了,景色怎么样都是对的。
彼时,木鱼与沈佑礼你侬我侬,情意绵绵,一场落日看到情生意动,衣裳尽褪,若比拟成双的鸳鸯,情谊也不过如此。
可是后来,当木鱼在冷宫垂泪时,她再回想这一刻的落日霞光,心态已然不同了。
那时的木鱼只能感叹一句:“我好后悔。”
后悔不该固执己见去看那场日落,原来鲍公公竟是对的。
观赏落日后,再过了有两日的时间,大概是正午那会儿的样子,沈佑礼来到了落霞宫,他跨步进内室的时候,正巧赶上木鱼与小平说笑。
因为沈佑礼阻了人通报,所以小平与木鱼并不知道他过来,也就没有拘泥于礼数,便叫沈佑礼看到了木鱼与小平同塌而坐的样子。
说实话,沈祐礼知道木鱼将这丫头当作亲妹妹一样宠着,却不想竟然如此亲密。
在沈祐礼看来,木鱼毕竟是后妃,小平就算再是亲妹妹一样的存在,也要知尊卑轻重,他对于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有些惊讶,但是也不做任何评价,他始终是愿意迁就木鱼的。
木鱼和旁人不一样,她本来就不是会被礼节束缚的人,更不是愿意被束缚的人,沈祐礼知道对木鱼,他只能纵容。
但是沈佑礼不说什么,不代表小平就能一直肆无忌惮,她看见沈佑礼进来,吓得赶紧起身,在一旁规矩的站好。
全程只有木鱼一个人依旧安坐在榻上。
“外头的玉兰开花了,我方才这一路走来,到处都是玉兰花香,尤其是经过梨花苑那会儿,那里味道最是美妙。”沈佑礼很是高兴的走到榻前,与木鱼分享自己的喜悦。
木鱼回以笑意嫣然:“我知道,你一进门就带着一身的玉兰味。”
木鱼其实鼻子不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玉兰花的香味很敏感,一点点都能闻见,所以在还没有听见沈佑礼脚步声时,她就闻见飘散的玉兰香了。
此时正值九月,确实该是梨花苑里玉兰开花的时候,那些玉兰的花色从白色到紫红色数种,只不过木鱼尤爱白色玉兰,只因为那白花满树,艳丽芳香,叫人喜欢。
“说起来,我还没有见过玉兰的果实长什么模样呢!”沈佑礼说着,坐在了木鱼的身边,那是原来小平坐着的位置。
木鱼看了一眼明显拘谨着的小平,然后回复沈佑礼的话:“玉兰的果实不常见,主要是因为它长的不起眼,就算有,也很难引人注意,因此你没有见过并不奇怪。”
沈佑礼抓住木鱼话里的意思,问道:“嗯,你见过?”
“自然,我喜欢玉兰,也连带着喜欢它的果实。”木鱼莞尔一笑:“这或许就是爱屋及乌吧。”
开心的时候,木鱼的声音脆生生的好听,沈佑礼觉得自己这估计也是爱屋及乌吧,因为爱她,也顺带爱她的声音。
沈佑礼揉了揉木鱼的头发:“那你说说它的果实是什么模样。”
“这个,我也不会形容。”木鱼不自觉地捋了一下被沈佑礼揉乱的头发,模凌两可道:“总之不那么好看。”
“哈哈。”沈佑礼笑了两声:“不好看也喜欢,这确实是爱屋及乌了。”
这是被笑话了?木鱼瞪了沈佑礼一眼,然后问到吃的上面去:“外头的玉兰长了许多,可以采一点来做些小食,不知皇上喜欢什么。”
沈佑礼倒是不知道玉兰能做成吃食,于是不假思索的问道:“玉兰能做成什么?”
木鱼与小平相似一眼,笑了出声,似乎是猜到了沈佑礼会这样问,于是木鱼很快回答道:“我刚才还和小平说到这个,要说起玉兰花的妙用,那可多了,它可以裹着蛋液油炸食用或用以熏茶,就看皇上喜欢哪个了。”
沈佑礼摸着下巴,斟酌了一下,最后决定:“熏茶吧。”
木鱼点了点头,她差不多能知道沈佑礼会选择这个,他虽然不是特别喜欢喝茶,但是他更不喜欢吃炸出来的东西。
“那奴婢下去小厨房,吩咐鲍公公着手准备。”小平向榻上的两个人请示道。
“好。”木鱼应道。
等小平走了,木鱼便穿上鞋袜,引着沈佑礼,帝妃两个人一起走到八方桌那里坐下。
“玉兰熏茶没这么快。”木鱼拿起八方桌上的茶壶,为沈佑礼倒了一杯水,说道:“来,你先喝点茉莉花茶润润嗓子。”
“嗯。”沈佑礼喝了一口木鱼为自己倒的水,然后放下杯盏。
木鱼也饮了一口茶,接着向沈佑礼的杯中续上茶水,两人一时无话。
又喝了几杯茶之后,木鱼再一次拿起茶壶,还未将茶水倾斜倒出,就听沈佑礼突然严肃道:“木鱼儿。”
“嗯?”木鱼保持着提高茶壶的动作,转头,向沈佑礼投去疑惑的目光。
木鱼以为沈佑礼是茉莉花茶喝多了,让自己别再为他续杯,谁成想沈佑礼的话并不关乎这个,他毫无预兆的开启了新的话题:“若是我将安若交予你照顾,你可愿意?”
木鱼呆了一刹,然后将手里的茶壶放下,很浅的笑了笑。
这茶应该不需要再喝了。
“我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木鱼没有推脱,也没有答应,只是秉实回答。
其实这些日子里来,各个宫里的人,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都在猜测沈佑礼会将沈安若送去哪个宫里,猜测的最后,大家一致认为收养沈安若的会是木鱼,因为不管是以位份而论,还是以恩宠计算,木鱼都当之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