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木鱼与苏离尚二人走了有半个时辰左右,他们正好进了一个杏花林。
此时是二月十九,正值仲春,又因二月杏花开,故又称其为杏月,是杏花旺盛的时节。
“好美的地方啊!好风光的杏花啊!”木鱼因见此处杏树连成一片,杏花连着杏花,且观其花色又红又白,如同胭脂万点,倒像是占尽春风一样,于是旋身走了几步,迎风张臂的感叹道。
苏离尚向木鱼走去,他拈起因风而飘落在木鱼肩头的一瓣白色杏花,声音里带着笑:“你倒还有心思赏花。”
木鱼不以为意的瞭望远方,成片的杏花挡住了世间一切,木鱼像被眼前的繁花盛景眯了眼一般:“我本来这次出宫就是为了看这里的杏花,虽然这中间的过程不大好,但是现在也算是达到了我出宫的目的。”
幸好木鱼乐观,苏离尚这么想着,脚踩到谢落时成就雪白一片的纯白色杏花花瓣路上,他的眼睛随着木鱼看向这眼前如画的杏花林。
朵朵或艳红或淡粉或半白未全白的杏花叫苏离尚想起古有诗人一首咏杏五绝,里面描述杏花是:“道白非真白,言红不若红,请君红白外,别眼看天工。”
苏离尚弯唇,眼前这一切可不就是天工吗!
即得如此好的地方,又有木鱼兴致高昂,苏离尚自然不会没有眼力劲的催促木鱼赶路,于是他在就近的一株杏树上摘下一支覆着四五朵淡粉色杏花的枝干,将其递给木鱼道:“那就停下来,我陪你一起好好看看这难得的美景。”
“好,就当是休息一下。”木鱼大方的接下苏离尚送来的花儿,然后轻快的应道,她自然乐于此。
于是,苏离尚与木鱼一起闲步穿行于杏花林中,感受这一刻的惬意。
“哦,对了。”木鱼走着走着,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开口,然后往自己的怀中一掏,取出一个瓷瓶来。
苏离尚认得那瓶子,那是他交给银彩,银彩又转到木鱼手里的紫茉莉粉。
木鱼拿着那瓶子晃了晃:“你的胳膊受伤了,我竟忘了给你上药。”
苏离尚好笑的拆穿木鱼:“你怎么不说我的胳膊是怎么受伤的?”
木鱼不理会苏离尚的调侃,只拉扯着他就地坐下。
苏离尚见木鱼不说话,于是继续自言自语的逗她:“大概我的胳膊是被一只小花猫挠的,而且是只容易不好意思的小花猫。”
木鱼听了这话,白了苏离尚一眼,然后取出瓷瓶里的粉末,往苏离尚胳膊上的伤处撒了一些,细致的铺匀了。
苏离尚见木鱼这几日来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表现的这么温柔,也有些不习惯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说话的时候还好,可是但凡一安静,苏离尚与木鱼之间的气氛便会突然的暧昧。
“咳咳。”木鱼清了一下嗓子,缓解尴尬的问道:“你说咱们逃得出去吗?”
之前苏离尚说“困兽之斗”,木鱼听得明白,意思就是沈佑礼虽然答应撤兵出封胥山,但是难免不会让人包围住这诺大的山脉。
苏离尚看着木鱼将瓷瓶收了起来,然后淡淡的收回目光,压下心底的燥意,答的实诚:“不知道,可能性很小。”
木鱼也想到了苏离尚会是这个回答,但是总归有不明白的地方:“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干脆让他放你们走?”
这个他指的是沈佑礼,苏离尚与木鱼心照不宣,不要太明白。
“你以为呢,让他退出封胥山已经是我在赌了,你太小看当政者了,他们为了皇权什么不能牺牲,我若是敢提那样的条件,估计你和白芷婷就得跟我命丧当场了。”苏离尚无所谓的笑笑。
木鱼听言,抬头看了会天,嘟囔道:“你们太可怕了。”
“什么?”苏离尚蓦地皱眉,他听清了木鱼的话,却不明白她突然这样一句是什么意思。
木鱼眼神流转到苏离尚身上,她直直的看着他,直言不讳道:“为了这方寸之地,你们如同强盗一样互相厮杀掠夺,你们都口口声声要当这天下人的明君,可是你们都没有做到,你们在爆发战争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当明君的资格,因为普通百姓最想要的不过是安居乐业,谁是皇帝,他们一点也不关心。”
木鱼语毕,像是为了应木鱼与苏离尚此刻的景,一阵疾风吹来,将近纯白色的杏花花瓣簌簌的掉落下来,有些洒在地上,有些则铺在木鱼与苏离尚的发上以及肩上。
“你少和我说这些大道理。”苏离尚的脸色随着木鱼的话越来越难看,他稳定了一下情绪,才对木鱼摆了摆手,说道:“可怕的人是他们,是当皇帝的人,我可不是皇帝。”
“可你是太子爷,是未来的夭涂皇帝。”木鱼只将自己心里的看法说出来,却不知道自己这话有些咄咄逼人。
苏离尚苦笑,表情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悲哀:“谁说太子便铁定是皇帝,一日没坐上那位置,下一任皇帝的人选就一日没有定数,我…我其实说算太子,也不过就是一个帮老子出去打战卖命的奴才。”
风停了,杏树的枝干也不再因风而抖动了,落在地上的白色花瓣与长在枝头的几种深浅不一的红花瓣遥遥对望,如同苏离尚与木鱼一般,只不过两个人的距离比较近,那些花的距离就有些远了。
木鱼看了苏离尚一会,然后惭愧的低下头去,她没想到苏离尚会这样说,她只觉得自己以前错看了苏离尚,原来他也是一个可怜人,至少他自嘲的那一句“帮老子出去打战卖命的奴才”就够让人觉得心疼了。
木鱼想如果苏离尚生在平凡人家,至少不用拿命去为他的父亲打天下。
又是这个如果,木鱼已经不是第一次想这个如果了,只是平凡人家的人未必不想生在富贵人家,可见这世上哪有事事顺心的。
都道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木鱼想说的是:“那剩下的一二还是痴心妄想!”
顶顶富贵的人家想平凡,极其平凡的人家想富贵,可却不知富贵有富贵的苦,平凡也未必就好。
就像富贵的人除了吃喝之外,其他都愁,可平凡的人只愁柴米油盐酱醋茶,日子也依旧就是难过的去。
这些都是题外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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