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席决定不再顾虑许多,当他抬起头的时候,面上又是平和从容的眉眼,他试探着说道:“对了,你们不是本地人吧,我们这个村里没有客栈,你们可找到住的地方了吗?”
苏离尚干脆利落地承认:“没有。”
雷席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看这位夫人的样子,最近需要好好休息,不易走动,我这寒舍里倒是还有几间小屋子,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先住着吧。”
苏离尚看向木鱼,像是在征求意见。
木鱼点了点头。
“那就多谢雷大夫,届时医药费与借助的钱,我必不会少你的。”苏离尚应承道。
“到时候再说吧,毕竟是难得见到这么漂亮的夫人,我出手帮个忙也是应当的。”雷席不正经起来,调侃了一句之后,正色道:“既然你们决定在我这里住下,不如屏风就别搬了,你将这位夫人抱进去后面的房间就好了。”
“嗯。”苏离尚颔首,一把将木鱼抱起,连同被子一起拥在怀中。
木鱼与苏离尚在雷席家中住下之后,接连三天的时间,雷席为木鱼熬了不少的补药,再加上饮食调理,木鱼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
一次,又到了木鱼喝药的时间,门准时被人推开。
木鱼披着大氅,一转身,笑道:“雷大夫。”
来人正是救了木鱼的雷席。
“顾姑娘,你该喝药了。”雷席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进来,霎时间,整个屋子都充斥着浓重草药味。
住下来的第一天,木鱼就觉得不好一直让雷席以“这位夫人”称呼自己,于是只说自己姓顾,让雷席叫自己“顾姑娘”。
“好的,谢谢您。”木鱼将药一饮而尽,嘴里像往常一样回了一嘴的苦味。
木鱼将药碗递还给雷席,可这次雷席却呆楞的看着木鱼,并不接碗。
“雷大夫?”木鱼晃了晃手中的碗,叫了雷席一声,她身上的大氅随着她的动作抖了抖。
其实南方的二月天是没有必要穿大氅的,可是因为雷席说木鱼小产需要注意保暖,不能着凉,所以苏离尚就去这附近的集市上为她买了两件大氅,让她可以替换,时时穿着,一刻也不马虎。
雷席回过神来,接过木鱼递过来的碗,然后将视线从木鱼缎子一样的黑发上移开,落在一旁的雷纹木桌上,缓缓开口:“你是宫里的妃子吧。”
“你怎么知道?”木鱼目光陡然间转冷,她不难听出雷席这话是陈述句,而并非疑问句。
“你昏迷的时候,嘴里曾经叫出皇上的名讳,而且你身上的衣裳十分贵重,不像是宫女会穿的。”雷席将自己的推理说出来。
雷席其实还隐约猜到了木鱼就是皇贵妃,毕竟木鱼的样貌太过出色,若是论起南素后宫中的女子,其中既姓“顾”,又长成这副天仙模样的恐怕只有落霞宫的顾氏木鱼了,只是雷席猜不到木鱼为何会流落至此,他想木鱼大概是和皇上闹翻了吧,不如那天木鱼也不会喊出“沈佑礼,你骗我”这样的话。
木鱼眉一拢,有些警惕的看着雷席。
雷席赶紧澄清:“你放心,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木鱼其实并不十分忌惮雷席,毕竟她觉得雷席既然愿意收留自己,肯定也不会是坏人,于是闻言,自知自己的反应太过,有些难以为颜。
松懈了警惕之后,木鱼语气恢复正常:“谁?”
“黄婷。”雷席如是说。
木鱼惊诧,面有愕色。
本来雷席也不敢随意将黄婷的名字说出来,怕给黄婷惹麻烦,可是这几日相处下来,雷席见木鱼为人亲和有礼,便也不再存那设防之心,将一切都和盘托出:“她是我很重要的人。”
原来,雷席是黄婷青梅竹马的爱人,只是因为家境贫寒,所以不得黄婷父亲的喜欢。
说起黄婷的父亲,他只是一个区区县丞,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小官,权力不大,这辈子一共就娶了两个老婆,大老婆是黄婷的亲母,小门小户出身,而黄婷的二娘却是当地富商的女儿。
这些年来,黄婷的父亲靠黄婷二娘娘家的支持,生活的还算不错,所以黄婷的父亲从来都不敢与二娘不痛快,整日里的巴结着二娘娘家,更是一直对二娘很好,可谓是二娘让他往东,他就不敢往西,以至于这么多年来,黄婷的父亲都轻待了黄婷母子三人。
黄婷为了让母亲和年幼的弟弟好过一些,无奈之下放弃了和雷席的感情,选择进宫。
而雷霆也因为黄婷而远走他乡,再不敢留在原地,生怕每睹一物便思念到她。
在黄婷心里,只要自己在宫里的位置爬的够高,那么家里母亲和弟弟就能过得越来越好。
通过雷席所诉,木鱼也算是知道了为何黄婷会因为一个封号而如此感激自己,都是不容易的人啊,生活真是一步步把人逼去绝路。
木鱼是如此,黄婷也是如此。
木鱼默了默,心里不自觉酸涩:“你是想知道黄婷现在过得如何吗?”
“嗯。”雷席语气听着分外轻松:“我就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只要她过得好了,我就开心。”
“她…很好。”木鱼觉得自己分明在雷席眼中看到了一丝黯然,于是特意补了一句:“她应该也希望你过得好。”
雷席得了木鱼的答案,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既觉得替黄婷高兴,又觉得心里闷闷的,他点了点头,似释怀,又似有些怅然若失:“我过得很好。”
雷霆说着,走到门口,木鱼以为他要离开了,可是他又突地顿住脚步,回过头来。
“雷大夫还有事吗?”木鱼问。
雷席点了点头,唇角牵起一抹薄凉的弧度:“自从黄婷走后,我心里一直有个疑惑不得解,不知道顾姑娘你可否为我解答一二。”
木鱼疑惑地撇撇眼:“你说。”
“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我曾听闻的那些爱情故事都是美好的,但是我亲身经历过、亲眼见过的现实却都是残酷的呢?”雷席一脸复杂地看了一眼木鱼。
木鱼听言,默了默,随即很沉地笑了一声,话语里有些微的嘲弄:“因为我们听的是戏,那爱情……也是戏里的。”
人怎么能为了一场戏而认真呢!认真就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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