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这次果然停步。
苏离尚见状,以为自己猜对了,于是向着更深的一层忐忑问道:“你难道是沈佑礼?”
“不是。”蒙面人隐在面具下的嘴角牵扯起一个微讽的弧度,算起来,木鱼其实并不认得他,所以苏离尚两次都说错了。
苏离尚得了蒙面人的回答,心头一松,天知道他有多怕这个人是沈佑礼,毕竟如果真的是沈佑礼的话,那么木鱼如果知道了,恐怕很难做到不藕断丝连。
蒙面人微微侧过头,苏离尚远远的只能看见其右边侧脸处斜下来的一戳刘海以及一只被头发遮住三分之一的耳朵。
苏离尚听见蒙面人低笑一声:“你有心思猜我的身份,不如多照顾照顾你身边的那位夫人。”
说完,还不等苏离尚反应,蒙面人便轻点脚尖,一跃上到医馆前头的一株龙眼树上。
苏离尚追上两步,又觉得自己把木鱼一个人丢下去追蒙面人的话有点不妥,于是停了下来,他见蒙面人脚踩在枝叶上,飞快的离开,一瞬间便没了踪迹,知道自己刚才若是真的要追,恐怕也是追不上的,于是惊叹道:“好高的功夫!”
在等木鱼醒来的时候,闲来无事,这医馆的大夫便与苏离尚聊了会天。
原来这大夫姓雷,名叫雷席,来自南素皇城京郊的陶怡县,也是不久前才决定在这里定居行医的。
木鱼迷迷糊糊之间只觉得自己好似被一股玉兰的香味包围住,像是回到了落霞宫一般,后来没多久,她又觉得那玉兰的味道消散了不少,她只记得自己仿佛在半梦半醒之间睁眼看到了一个人,一个模糊的男人,他有着模糊的眼睛,还有模糊的叫人记不清什么样的面具。
再后来,木鱼好像回到了封胥山上,她看见沈佑礼拥着白芷婷走了。
木鱼很着急,很痛心,她向前面沈佑礼的方向挥着手。
“沈佑礼…”木鱼抬起手,在睡梦中突然挣扎着喊道:“沈佑礼,你骗我!”
坐在离木鱼不远处的雷席与苏离尚都听见了木鱼的话,其实木鱼第一遍叫沈佑礼名字的时候声音很小,两个男人都没有听清,可是后来第二句话,木鱼是用了力气的,因此想叫人听不清楚都难。
沈佑礼…这不是皇上的名讳吗!雷席震惊的看着木鱼,然后又转向苏离尚,眼里多了一些难以言明的东西。
苏离尚却没在意那么多,更没工夫去注意雷席的表情,只着急的跑到木鱼的身边,瞧她醒了没有。
果然,木鱼用力说了那句话之后就惊醒了。
“你感觉怎么样?”苏离尚握住木鱼的手。
谁知木鱼并不回答苏离尚的话,而是勉强的用自己的胳膊肘支起身子,一开口就问道:“我的孩子呢?”
木鱼眼光恳切,似乎很怕听到自己不想要的那个答案,只不过苏离尚不管好坏都没有答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帮木鱼擦了擦额上的汗,然后答非所问道:“你身子没有大好,不能受寒,快躺好。”
木鱼摇了摇头,倔强的说道:“我问你话呢,我的孩子呢?”
雷席看了苏离尚一眼,以为苏离尚会很为难,可谁知…
“孩子没了。”苏离尚只犹豫了一秒,然后如是说道。
在苏离尚看来,长痛不如短痛。
“没了?”木鱼的胳膊好像瞬间脱力,苏离尚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只听她喃喃的说道:“没了…没了!”
苏离尚沉默,他扶着木鱼重新躺好。
倒是雷席见木鱼一脸落寞,但是苏离尚却并没有要安慰木鱼的意思,于是凑过去,刚打算开口说些什么让木鱼宽心的话的时候,就听到木鱼苦笑一声:“也好,本来就不应该存在的东西,没了也好,没了最好。”
雷席咂舌,将自己要说的话咽回肚子里去,腹诽道自己今晚这是见了三个什么人啊。
一时间,三个人没话说了,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这时候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了,纱窗透着一点亮光,木鱼甚至还能听见荒郊野岭晨起时的那种鸟叫声,叽叽喳喳。
鸟儿是最没有忧愁的了,永远在歌唱。
天亮了,苏离尚开始有些担心,他提醒木鱼遮住脸,然后自己也拿出一块大的方巾,将脸挡了起来,还问道:“雷大夫,你这里白天来的病人多吗?”
雷席瞠目结舌的看着苏离尚的动作,讶异之余稳了稳心神,回答道:“还好,这几天有两三个孩子着凉了,估计今天还会来复诊。”
苏离尚点了点头,然后他瞧见木鱼从怀中掏出一块白色无花纹的丝巾,知道她不能劳累,于是苏离尚亲自动手,帮助木鱼将丝巾对半折了,然后覆在木鱼的口鼻处,遮住了木鱼的下半张脸。
雷席见木鱼与苏离尚这样,知道他们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想要避着人,于是主动说道:“你们要是不想见外人,我可以帮你们挪个屏风来挡挡。”
“如此甚好。”苏离尚答应了一句,却不去看雷席,而是直勾勾的瞧着木鱼遮住脸的样子。
雷席顺着苏离尚的视线看向木鱼,原来木鱼现在只露出两只看起来水光盈盈的眼睛,她的眼睛很大,像是会说话一样,甚是动人,难怪苏离尚一时看呆了。
木鱼别过脸去,被异性这样毫不掩饰的打量着,木鱼很不自在,她本来心情就糟糕的很,此刻更紧的攒起眉头。
雷席见木鱼好像有点不自在,于是有点突兀地咳了两声,以此提醒苏离尚该注意点行为举止才是。
“那你和我一起去后屋搬个屏风。”雷席对着苏离尚说话,说完,又想起苏离尚他们好像很谨慎,怕苏离尚担心木鱼,于是又补了一句:“后屋不远,就这医馆后门走出去,马上就到了。”
苏离尚犹豫了一下,道了一声:“好。”
然后,苏离尚交代了一下木鱼:“你好好躺着休息,我马上回来。”
木鱼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苏离尚听木鱼乖乖答应了,这才迈步,不过他走出几步了,也没有见雷席跟上来。
苏离尚回头,他见身后雷席好像在愣神的样子,于是开口喊道:“雷大夫?”
雷席低着头,他听见苏离尚催促的声音,不由自主的蜷了蜷手指,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在心里盘算了会,然后咬紧牙、狠下心,眼底多了几分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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