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两个小姑娘都跪了下来,脸色吓得惨白,这阵势看的木鱼都觉得十分惊讶,她从未想过在她心中如同神袛一般存在的沈佑戾,这个南素国举国上下最潇洒不羁的安王殿下,竟然也有这样让人觉得肃杀的一面。
果然,她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也许是真的害怕沈佑戾,所以尽管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颤抖,小平也没有心思掩饰,急忙回话道:“王爷,奴婢下次定会注意,依照王爷的意思看顾好木鱼姑娘,再不敢出任何差池,叫王爷担忧。”
小平话音刚落,木鱼心中便有了数,很多时候,说话也是一门学问,就像小平的话中,‘看顾’这两个字充满了歧义,听起来好像是照顾看护,其实也可以是监视和约束,否则一般人该直接说照顾才是。
“今夜的事本与她二人无关,你又何需指责她们。”木鱼终究还是看不下去,替身边跪着的两个人说话。
她何尝不知道若是自己能轻易的狠下心来弃了这两个人,也许就能为自己避免一些因为‘看顾’带来的伤害,就算是没有她们二人,沈佑戾依旧会在自己身边安排别的眼线,只是他再去寻人送来,至少也要花些时日,那么她就可以拥有一小段时间的安宁,不过若是最终结果反正都是需要被人约束着生活,那么自己这么做不是多此一举吗?为何不认命的选择他最信任的这两姐妹呢?以后还有很长的日子,木鱼深知最后选择的人可以说是要在这宫中与自己相依为命的生活,所以他挑出来最聪明的这两个人也许比起旁人更能够帮助到自己,毕竟她们针对宫廷斗争多年以来的训练是旁人所没有的,那么的话,木鱼对于她们来到自己身边真正的原因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何苦为了短短几日的安宁,赌这样一把呢!
“脚很疼吧,明日我让人给你送一瓶玫瑰药酒来,今晚你且忍一忍,一夜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的,我先送你回去。”沈佑戾看木鱼站的艰难,心知她定是难受的紧,于是伸出手欲帮她,谁知还未触到她的胳膊,就被她躲了过去。
木鱼侧过身子,拒绝他的好心,弯腰扶起依旧跪在一旁的两人,尽量让语气平和:“你总是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对我好,虽然过去我很享受你对我的不同,但是现在我不愿如此,我讨厌不清不楚的被人算计,所以求你,别再管我。”
沈佑戾眼内风波涌动,原来在她心里,自己对她的好都是算计,可是这又能怪谁呢?那时,的确是他算计了她。
在她绕过自己向前走的时候,他看见她伤了脚踝的腿,一瘸一拐的走着,即使被身侧的小平与安安搀着,依旧难忍疼痛,紧紧的皱着眉头,可疼到如此地步,木鱼也宁愿忍着剧痛从脚上传来,偏不让他帮上一分,似乎对他入眼成厌。
那时,沈佑戾才知道原来他们两个人之间都已经走到这种地步了。
那天夜里,回去洗漱过后,没多久的时间,木鱼就睡着了,也许是因为太累了,无端的就被逼上梁山,跳了一场舞,弄得身心疲惫。
恍恍惚惚间,木鱼好像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在梦里,成片的木槿花开在树上,林子里尽是温柔的花香,沈祐礼站在那诗意四溢的如画美景里,显得温柔儒雅,他不同以往见她时的装束,在这个浪漫的地方反而身穿朝服,活灵活现的九龙戏珠是用金丝线绣在衣裳上的,就算是如此死板的衣物,也依旧衬得他眉眼如画。
可是这样美好的一个场景却叫木鱼觉得忐忑,她此生最讨厌木槿,可是那繁盛成堆的木槿花开的那样好,偶尔从树上飘落下来,竟像是在嘲笑自己一样,不免叫她心生寒畏,无端害怕了起来。
事实证明,女子的预感总是准确的。
忽然,木槿花谢,然后便是一大片的血像河水一样蔓延过来,沈祐礼咧开嘴角笑着,渐渐的被淹没在这红色的血河之中,一点一点消失不见。
而木鱼在他消失之后,清楚的看见了那条血色大河里面尽是一张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沈佑戾、木安安、木小平还有姑姑,那些全是她身边最亲近和熟悉的人,他们在那卷起的漩涡中咆哮着、呐喊着,一次次的求救以及一次次的绝望,最后全部都消逝在自己面前。
木鱼想去救他们,她想要拉他们上岸,可是她的脚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禁锢了一样停留在原地,怎么使劲都挪动不了半步,她只能在这惨状发生的时候无助的哭泣,亲眼看着他们离开却毫无办法。
后来,当木鱼哭到自己眼睛发干,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的时候,所有一切又都忽然不见,世界变的一片漆黑,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于是她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为了证明自己还活着,她努力着大口大口的呼吸,试着在暗夜中瞪大眼睛,想要看清这个世界。
此时,寝殿内自然是空荡荡的,她的身边一个人也没有,虽说她过去总是习惯一个人睡觉,如果有人在一旁守着或是与自己同眠,那她便肯定是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但是今夜经历了这样诡异的梦境,她反倒忽然的希望有个人可以陪着她说说话,哪怕那个人是沈祐礼也好。
可是…他今晚并没有过来。
不过还好,所幸那只是一场梦,木鱼如是想。
彼时,谁能想到有时候一场梦就是罪恶的开端,或者称之为预言更为恰当。
因为木鱼伤了脚踝还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所以一大早陆曦月便派了人来知会木鱼,让她好生休养着,不用如往常一般过去请安。
本来木鱼已经梳洗好了,正准备朝凤阳宫去,但就算如此,她也实在是禁不住困倦,毕竟一夜都没有睡好,整个人蔫蔫的,怎么都提不起精神,站着也是无精打采的样子,如今一听说不用去凤阳宫了,她便赶紧躺在一侧的雕花紫檀塌上补眠。
她刚闭了眼,还未睡着,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人往自己身上盖了一层柔软的细毛毯子,然后就听到那人在自己耳边状似无意的说道:“姑娘如此疲乏,竟是一夜未眠吗?小平听说昨日里皇上宿在了家阳殿,本来过去就常听人家说皇上夜里不来,后宫妃嫔便难以成眠,只是不曾想过姑娘也会如此。”
闻言,木鱼一时间睡意全无,不是因为别的,只为了木小平这一句话,她提醒的刻意,木鱼如何听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