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徒司吸了口凉气,在经历了沈悦之死后,他由发泄变得突然冷静起来,而就在他觉得自己难得清醒的时候,他看见沈佑戾的目光如刀锋一般射过来。
沈佑戾一拳打在林徒司的下颌骨上,释放出自己对林徒司压抑了许久的不满:“悦儿与阿远互相守护了这么多年,也彼此等待了这么多年,如今,你以为他俩的情分只需换你一句对不起就够了吗?”
沈佑礼喝止道:“八弟。”
其实沈佑礼站的位置是完全可以阻止沈佑戾那一拳打下来的,可是沈佑礼没有。
因为沈佑礼作为一位兄长,他觉得林徒司是应该受沈佑戾这一拳的,只是作为一个皇帝,沈佑礼必须在沈佑戾动手之后喊停。
“本宫替兄长原谅你。”木鱼终于转身,她笑的和煦,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只要一件事她很看重,那么她就很容易因为这件事被惹怒,而一旦什么时候她能看得开,也许会花费一年、也许仅仅一秒,只要她看开了,她就很容易去原谅。
木鱼说完,瞧了一眼暴怒中却不得不隐忍的沈佑戾,然后圆场道:“相信安王爷与皇上也会替长公主同驸马说上一句‘没关系’。”
沈佑礼点了点头,若要说起对不起沈悦与顾君远之人,沈佑礼觉得自己也算一个。
而沈佑戾,他虽然心里再生气,再心疼沈悦,他也不会因此驳了木鱼的话,但不反驳并不代表赞同,他依旧是别扭着一张脸,冷哼了一声。
木鱼温柔的浅笑了一下,即使这样的笑在这个时候很不合时宜:“以后若是再遇见喜欢的人,请你一定要学着尊重她。”
“好。”林徒司爽快地应承。
木鱼不傻,她自然知道林徒司这也是嘴上答应着罢了,像这样伤人伤己的经历了一次之后,想来他也很难再投入到新的一段感情里,不过她还是希望将来可以有人教会林徒司什么才是真正的爱,以及怎么样才是真的爱一个人。
木鱼再一次转身,而这一次,雨停了,小平与安安将伞关了起来,木鱼的身边多了一个人。
沈佑礼姿态自然的走在木鱼的身旁,他牵着她的手,十指紧扣,这动作他像是做过无数遍,行云流水,又像是第一次那样忍不住暗笑。
木鱼没有挣开,但也没有反握,她只是在顺从。
走到荷花池的时候,木鱼将脚步停了下来,她望着满池子的荷花说道:“之前那次,臣妾与温淑妃一同来到长公主府的时候,荷花还没有开,那时没想到的是如今时至立秋,臣妾会有幸得见长公主府的荷花开的这样好。”
木鱼说罢,将手从沈佑礼的大掌里抽出来,慨叹道:“只可惜…花绽人亡,令人唏嘘。”
沈佑礼顺着木鱼的视线看向池里连片荷花的芳容,这是一池并蒂莲,一茎产生两花,花各有蒂,蒂在花茎上连在一起,所以也有人称它为并头莲、同心芙蓉,因为并蒂莲有吉祥、喜庆的象征,是善良、美丽的化身,所以当年沈悦大婚的时候,沈佑礼特地命人将原本池里的白莲换成这一池并蒂红莲,祝愿沈悦与林徒司可以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如今看来,沈佑礼只觉得自己当初送来的这一池祝福大约是笑话,其实不然,因为早在当年沈佑礼就已经明白这有多可笑了。
沈佑礼动了动自己突然空出来的手心,仿佛看透一切的样子,向木鱼问道:“悦儿,她究竟同你说了什么?”
木鱼愣愣的看着沈佑礼,她怎么能将实话告诉他:“没有,不过就是臣妾同林公子转达的那些话罢了。”
沈佑礼自然不会相信木鱼的话,因为若是沈悦真的只与木鱼说了要与顾君远合葬之事,那么木鱼在之前回答林徒司的问题时便不会有些目光闪躲。
可是就在沈佑礼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木鱼抢先一步说道:“皇上,若是无事,臣妾想先回一趟顾府,同管家商量一下长公主的身后事。”
沈悦要入顾家祠堂与顾君远合葬这不是小事,所以许多礼法和细节上的事情,木鱼需要向顾家的人请教,因为顾之奇与江尤不在的缘故,而今之计,木鱼能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回顾家询问一下管家。
木鱼是真的想去顾家处理这些事情,但是沈佑礼却以为她还在为了之前的事情生气。
沈佑礼突然扭头凝视木鱼,他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眸子,有感而发道:“木鱼儿,世事无常,我们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赌气上面好吗?”
沈佑礼的语气诚恳,态度认真,木鱼看得出来。
“臣妾知道。”木鱼微敛眼眸,冷静的说道。
其实在沈悦死的那一刻,木鱼对沈佑礼的气就已经消了,就像沈佑礼所说的世事无常,所以生而为人,木鱼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把握生命里的每一分钟,再加上沈佑礼是沈悦的哥哥,木鱼知道因为沈悦突然死了,所以他这时候一定很难过,木鱼又怎么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和他继续赌气呢:“只是臣妾与皇上此刻的心情一样,一样的哀痛,所以臣妾想一个人静静,相信皇上也需要一个人待会儿。”
沈佑礼眼里带着探究的看向木鱼,木鱼并不躲避,沈佑礼从她回视过来的眼神里可以知道木鱼没有说谎。
沈佑礼确定了木鱼这话不是敷衍,所以悬了好多天的心终于放下,他俯身过去抱着木鱼,然后“嗯”的应了一声,温柔笑开。
在沈佑礼的念头里,只要木鱼能不与自己赌气,那么其他的一切,他便都随她去了。
在去顾府的路上,小平见木鱼心情不好,所以便识相的安静着。
但是安安向来是神经大条的一个人,她声音清脆地摇头叹息:“驸马一朝情深,使尽浑身解数,愿同长公主共至白头,而长公主与顾将军却因此导致两面痴心无望,就像安王殿下所说的一样,长公主与顾将军二人之间多年的情分终究成空,岂止是驸马爷一句对不起可以说的清的,当真是可悲、可叹!”
听了安安的话,小平有些不耐烦,反驳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什么共至白头,驸马那是一厢情愿,长公主殿下从没有那样的心思,过去是被逼无奈,而现在长公主殿下仙逝了,驸马的那一厢情愿也都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