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木鱼当即便舍弃掉那个关于自己有没有吃醋的问题,取而代之的是她对着沈佑礼继续追问道:“那臣妾方才所问之话呢,皇上有答案吗?”
“木鱼儿,你和温月…”沈佑礼正说着,在瞧见木鱼眼神的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她的目光焦灼得让他有些不自然地想要后退,他顿了顿,在心里想了很多措辞,最后还是只得了一句:“你们不一样。”
木鱼松开她拉住沈佑礼的手,她是个识相的人,沈佑礼这样的回答对于木鱼而言,答案已经很明朗了。
木鱼更不是一个小家子气的人,许多明显无法深究的事情,她不会一直纠结,也许她会觉得失望,但是她不会轻易表露出来,她只会在确定自己足够重要的时候去任性,此时,她没有这样的确信,所以她只是讪讪的笑了笑,转移话题道:“皇上不是说要为臣妾找烫伤膏吗?”
“你生气了?”沈佑礼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有。”木鱼坐在塌上,抬眸看了沈佑礼一眼,然后简洁的吐出这两个字,说完,她又怕沈佑礼不相信,于是耸了耸肩膀以掩盖自己的真实情绪:“皇上为什么觉得臣妾在生气?”
“你的眼神变了。”沈佑礼很是无奈。
没有人比沈佑礼更清楚木鱼,木鱼强颜欢笑的时候,眼神是冷的,而她真心对着你笑的时候,眼神里透着暖意,像和煦的春风。
“眼神?”木鱼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悠悠然道:“皇上居然会去看这样虚无的东西。”
沈佑礼怕极了木鱼这个模样,他好不容易才与她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不想要让这种不必要的误会影响两人之间的感情,于是他选择坐在木鱼身边,焦急而内疚地打算解释什么:“木鱼儿,你不要和小月比,你们…”
“皇上。”木鱼打断沈佑礼的话,她不想听到沈佑礼接下来的任何言语,她怕自己更加失望,她说:“刘院首来了。”
果然,福德领着刘守祥就站在门内,想来是沈佑礼与木鱼说着话,心里顾不上别的,所以没有听见福德敲门进来的声音,本来平时福德也不会有这种未经允许就擅自进门的情况,可这次木鱼烫了手,福德见沈佑礼紧张,所以一时也忘了规矩。
沈佑礼与木鱼的对话因为刘守祥的到来而被打断,后来回去皇宫之后,木鱼便不再提及此事,但是她在面对沈佑礼的时候,整个人又恢复了一种寡淡的状态,并且但凡沈佑礼想要与她谈到寿宴那天未结束的话题时,她总会寻出各种借口与理由来逃避沈佑礼接下来的话。
前三四天还好,沈佑礼还能耐着性子去哄木鱼,后来渐渐的,沈佑礼也不怎么来落霞宫找不自在了,等两人再有交集的时候,便已经是立秋了。
立秋是秋天的第一个节气,标志着孟秋时节的正式开始,“秋”就是指暑去凉来,也指艳阳不再,而木鱼大概永远也不会忘记立秋那天发生的事情。
那天本来应该是个好日子的,天气好,日头好,就连屋外吹进内室的风都那么刚刚好,可是即使是在这样的好日子里,意外依旧会光顾。
木鱼记得,那天午后来落霞宫通知自己的人是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小太监,鲍公公领着那个皮肤黝黑的小太监进来的时候,安安还打趣道这该不会是御膳房管灶火的公公吧。
木鱼本来应该笑的,如果那个小太监没有说话的话,他说:“福公公命小的来请木惠妃娘娘,长公主府上出事了。”
木鱼倒抽了一口气,刚准备好的笑意瞬间僵在脸上,她的瞳孔猛然缩紧,心惊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具体的奴才也不知道。”小太监挠了挠头,老实回答道:“只听得长公主府的下人来报,说是长公主难产。”
因为沈佑礼很久没来落霞宫了,他是在家阳殿教沈安若写字的时候听说的这事,而且沈悦这不仅仅是难产,她的孕期才八月将至九月,这是早产引发的难产,很是危险。
思及沈悦这事出的突然,十分紧急,所以沈佑礼便等不及木鱼,自己一个人带着温月马上赶去了长公主府。
木鱼出发的时候,心里甚是忐忑,小平陪她坐在轿撵里,两只手紧紧的握着,其中渗出来不少冷汗,大约是吓得。
在木鱼从皇宫去到长公主府的路上,突然下起了一场大雨,太阳被乌云遮住,天灰蒙蒙的,木鱼透过轿撵的帘幔,看见这个世界几乎成了灰白色,毫无生机,就连街边种植的几株梧桐树都已经开始落叶了,恍惚间,在木鱼的心中生出了一种“落叶知秋”的怅然。
木鱼到达长公主府的时候,站在府门口都能听见沈悦在屋里撕心裂肺的喊叫声,等到木鱼在长公主府下人的指引下,走到众人围站着的地方时,沈悦的哭声终于小了,变成了压抑的呜咽,木鱼想也许是产婆和太医怕沈悦咬到舌头,所以让其咬着帕子了吧。
木鱼站定,她来的巧,刚好撞上沈佑礼在盘问小蛮:“怎么回事?好好的,悦儿怎么会早产?”
这是下雨的天气,却没有一个人为了躲雨而选择站在旁边的屋子里,这其中包括沈佑礼、沈佑戾、林徒司以及温月在场的所有人都站在沈悦的房门口,但因为这几位是主子,自然有下人给撑着伞,只有小蛮因为地位“低贱”,所以毫无防护的跪在雨中。
木鱼不知道小蛮是被沈佑礼吓到,还是被雨淋的有些寒意,总之小蛮的声音带着颤抖:“许是因为驸马关怀长公主殿下的缘故,殿下总是被驸马拘在府内安胎,长此以往下来,殿下开始觉得无趣,今日吃过午饭,殿下说她睡不着,于是便突起了兴致,要驸马带着去郊外踏青,驸马拗不过殿下,便答应了。”
沈佑礼似乎是不满小蛮这样一摞摞长的“讲故事”,他此刻冷着一张脸,颇为不耐的冲着小蛮喊道:“说重点。”
“重点就是长公主殿下坐在马车里,然后…然后……”小蛮正说着,突然打了个寒颤,接着便结巴着说不下去话。
木鱼从来都是心软的人,再加上她知道沈悦喜欢小蛮这丫头,于是在小蛮结巴着将哭却不敢哭的时候,木鱼终于看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