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八月就过去了,平川的九月不至于太过入秋但空气中也隐隐约约的透着一丝丝的秋意。
这段时间夏蝉的状态好了很多,除了平日里出门工作就是窝在沈默的书房里去找夏玉兰当年失踪的线索,整日的对着电脑像个IT精英。
沈默看她的状态不错,基本上每天也就放心的去了公司,一边处理公司的事情,一边派人去查当年的事情。
一切好像都恢复了以前的模样,只不过,两个人的感情却自然的像是认识了很久的夫妻。
夏蝉有时候觉得缘分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啊,她跟沈默思来想去也才认识两个多月吧,结果一个暑假的时间,就把婚都结了,果然命运这种东西,真的很叫人摸不着头脑。
她在电脑前查着监控录像的时候,手机嗡嗡的响了起来。
她看着那个陌生的号码,以为是乔星宇或者是乔星乐,因为以乔家的性格,是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的,毕竟她可是在宴会上把她们给剥了个精光啊,简直堪比皇帝的新衣。
结果接起电话的时候,对面传来的声音,夏蝉才意识到,不是乔家的人,是夏家的人。
整整二十三年了。
放下电话的时候,她还是没有缓过来。
这通电话,她不知道要怎么形容。
找到一个失散多年的亲人的喜悦吗?
不好意思,她的心可能是水泥做的,没有感觉。
可是,那波澜不惊的湖面上,硬是被投进了一颗石子,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和那淅淅沥沥的雨丝,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就是那雨丝,落入大地,再无痕迹。
夏蝉挂了一件T恤,把自己塞进牛仔裤里面,拿起包出了门。
很多事,很多人,躲避是没有用的。这是夏玉兰还未走的时候就教给她的道理,再大的困难,我们都是要面对的。
毕竟光是活着,我们就用了太大的力气了。
夏蝉到咖啡馆的时候,夏玉清已经到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夏司令本人没有来。
如果坐在对面的那个人,真的是那个把她和母亲逼到如今这种地步的外公的话,她可能真的想一刀剐了他。
这种恨,太过于绵长了。
“夏先生,您好。”
夏蝉坐在沙发上,和夏玉清不过一米的距离,这个舅舅生的倒是英俊,年过半百倒是挺拔,怎么说的?像棵树,不过这样形容人好像有点怪怪的。
夏玉清看着面前这个清瘦的小姑娘,有些不知如何开口,这么多年,他一直都以为她们母女两个人已经和他们天人永隔了,哪知道如今还能出现在他面前,只是这语气,生疏的连生意场上的合作人都不如啊。
“小蝉……”
话未说完,夏蝉就先行一步打断了他。
“夏先生您可千万别这样叫我,别人听了可会误会,您还是叫我沈太太吧。”说完端起面前的咖啡杯轻轻地抿了一口,眼底的神色,丝毫不像是一个刚刚毕业的黄毛丫头,倒像是职场上混迹了十几年的女强人。
这咖啡太苦了,奶精和方糖夏蝉不知道放了多少,还是太苦了。
果然,心底苦的话,谁都拯救不了。
夏玉清的神色有些苦楚,一时之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上次时家订婚宴上她既然能说出当年的那些事是表明她是知道她自己和夏家的关系的,可是如今这神态,完全不像是想要相认的模样。“我和你外公这些年,都很想念你们母女倆。”
呵呵。
如果要用一个表情包来形容夏蝉现在的想法,就是,脸上笑嘻嘻,内心mmp。
想念?
说的可是真好听啊。
她转过头,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丝,“我记得我十岁那年,有一次不小心打碎了乔星乐最喜欢的那个限量版的杯子,我在这样的天气里,被乔星乐扔在外面一夜。”
她说话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波澜起伏,好似形容的是一件她从偶像剧里看来的狗血情节。
“那一夜之后,我发了三天的烧,是乔星宇把我送到医院挂了盐水才退烧。”
夏玉清的表情难看到了极致,而夏蝉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想念我们母女两个?那个时候,你们在哪呢?”
这话,像是在问对面的人,却又像是在问她自己。
“当年的事情,你外公很愧疚,他也不知道把你母亲嫁过去会是这样的结果,毕竟……”
“毕竟当时乔国章看起来还是人模狗样儿的是吗?”
她抬起头,勾着嘴角,满心的讥讽。那双墨色的眸子,差点要把对面的人给击穿。
“我母亲,不是嫁过去的,是被送过去的。你我心知肚明。”
一个女孩子到底是受了多少的苦楚,才会在陈述这些事情的时候,毫无感情色彩?
这个问题盘在夏玉清的心间,久久的都挥之不去。“这些年,苦了你们了。”
苦吗?夏蝉反而觉得不苦了,至少,和奶妈徐靖之在一起的那些年,她得到很多很多的爱,而那些缺失的父爱,沈默早就给了。
可若是真的回到了夏家,她的日子,怕是没有这么自由了。
这么一想,突然很感谢她那个外公了。
“不苦,说起来,真的要好好谢谢你们。若不是夏司令当年的决定,我也不至于活得这么潇洒自由无拘无束。”
这话听到夏玉清的耳里,倒是满满的讽刺。
好好的一个外孙女,就这么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如是当初没有被世俗的偏见蒙蔽了双眼,夏蝉恐怕现在也还是生在蜜罐里的小公主。
顿了顿,夏玉清还是决定开口规劝她,即使这样的规劝可能丝毫没有作用。“你什么时候想通了,随时都可以回来。”
“那就不必麻烦了。”
回绝的丝毫不给人留余地。
干脆利落。
夏玉清看出来了,夏蝉的性格像极了玉兰年轻的时候,性子倔的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你亲生父亲葬在的南山的陵墓,叫钟澍。”
她的杯子险些拿不稳了。
亲生父亲。
这二十多年来,她从未去想过自己的亲生父亲。
夏蝉突然觉得,生活还会更糟吗?一击又一击,她应该早就想到的,她应该早就去查的。
不管怎么说,母亲坚守着这份爱坚守到现在,可是她却一直把这件事抛在脑后,她被满心的仇恨和绝望冲昏了头脑,她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父亲。
钟澍?
父亲姓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