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赵元杰办公完,提早从外面回来,不见了素日里凡他归府就一直在身边打转的素安,于是相问管家道:“小素安今日怎地不出来迎本王,竟亏得本王一忙完就早早赶回。”
管家将他脱下的外袍收好,恭敬的回答道:“安姑娘最近老往书楼跑,怕是要成小书虫了,王爷可是要见安姑娘?老奴即刻去唤她。”
赵元杰摆了摆手,笑吟吟道:“她怕也是一个人在府内久了,无聊的紧才去读书打发光景,本王自行过去寻她,你就不用跑这一趟了,权且退下吧。”
管家点了点头,唯唯称是,正要听话退下,才走了没两步,复又折还回来道:“此去藏书楼仍有段距离,王爷还是着件外披,以免吹了风受凉。”
赵元杰也不驳他,毕竟是从小跟着的奴才,这种关心不便不允,于是随意取了一玄色披风套上。
到达书楼的时候,赵元杰于门口就看见那个小丫头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脑袋下面压着一本打开着的书,看样子还挺厚实的。
元杰笑着摇了摇头,一边走近她,一边伸手脱下自己的披风,随后轻轻的帮素安盖上,他的动作很慢、很轻,生怕吵醒了她。
只是素安一向浅眠,有点小动静就会吓醒,她睁开眼睛揉了揉,完全清醒了才抬起头瞧来人,她见赵元杰站在那里,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又使劲的再一次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结果发现那是真人,吓得瞪大了双眼,大叫道:“王爷!”
赵元杰瞧着她的傻样,不禁觉得好笑,拍了拍她的脑袋,然后径直坐了下去,和素安共用一个椅子,因为赵元杰身材修长,素安又是个瘦弱的孩子,所以两个人共用一个位子也十分富余。
赵元杰合起桌上那本书,拿了起来,瞥了书名一眼道:“本草纲目!小素安怎地对这种书籍感兴趣,难道是想学医不成?”
素安腼腆,曾听人说愿望要放在心里,若是说出口,那么便不会实现了,所以她不想叫赵元杰知道自己是为了他才欲学医的,只是点了点头,踌躇着回答道:“素安喜欢看这些医书,也想要学华佗救治世人。”
然后她指了指那本《本草纲目》,声音微带着惊喜,说道:“素安可以从这里面可以学到好多医理,只不过光是读书的话,还是会有很多不懂的地方。”
赵元杰挑了挑眉,颇有几分自信的说道:“那有哪些是你不懂的呢?小素安大胆的说出来,若是本王刚好懂得就教你。”
赵元杰话音刚落,素安就像是有所准备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株奇特的花草,声音清脆的问道:“王爷博学,可知这是什么草药?今天府里的人去采购药材,我见它从袋子里掉了出来,一时好奇就捡起来,可是我翻遍医书也没有关于它的描述,因为不识它,我还郁闷了许久呢。”
赵元杰从她手中接过那株花草,捏了捏那花瓣,解释道:“这是七叶一枝花,也叫做鸳鸯虫、金线重楼,有清热解毒,消肿止痛的功效,可是它也同样有毒,它的地下茎会令人头痛、恶心呕吐,甚至痉挛,关于它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小素安想听吗?”
素安使劲的点了点头,于是赵元杰便告诉了她关于七叶一枝花的故事。
他只知道那时候的素安托腮看他,听的认真,却不知道不管后来过了多久,在素安心里,这都是她听过的最美的传说。
没多久,因为素安的确十分努力的学医,而非一时兴起,元杰见她认真,所以给她找了一个隐居世外的神医,送她前去学习。
离开的那一天,素安哭得像个泪人,哽咽着拉住赵元杰的袖子说道:“素安一定会很快回来的,王爷可不能忘了我。”
赵元杰宠溺的摸了摸素安的脑袋,叹气道:“真是个傻孩子,本王怎么会忘了如此惹人怜爱的小素安呢!”
世间所有的事皆不会为了任何人的不舍而作罢,马车最终还是开走了,只是素安的头一直钻出窗外,直到看不见赵元杰的身影,她才甘心安静的待在车里。
那一天,素安没有说出口的是:“此去千里万里,归期必定久远,纵使我欲尽快归来,也需得学艺精通才行,我只挂念着一件事,那就是想要王爷好好的等着我,别生病、别冻着、别饿着、别累着,如此才好。”
自此次素安离开一直到最后她学成还府,赵元杰都不知道这个孩子对于学医付出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自己,或许说是他这一生都不懂得更为恰当。
八年后,十八岁的素安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虽然她的容貌并不出挑,但是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独特气质也确实是其他人不能比拟的。
出师归来的素安站在王府大门口,正要跨步进去,忽然听见身后一阵嘈杂声,转身看去,不知何故路人围成一团,于是素安也走了过去,想要一探究竟。
原来是一位妇人晕倒在路边,她的夫君立在身旁,看那模样十分着急,到处向路人寻求帮助。
素安见状,径直走上前去,对着那位正急得团团转的男子说道:“在下学过几年医术,若您信得过在下的话,请让在下为您的夫人诊治。”
那男子自然不会拒绝素安,他本就苦于医馆甚远,此处又不便于搭马行车,如今能有人伸出援手,他自是乐在其中。
素安得到应允,赶紧蹲下,执起那妇人的手,为她把脉,而后又凑近了脸,查看她的面色,发现这个妇人皮肤苍白干燥,指甲全无血色,头发枯黄,素安似是想到什么,把手抚上病人的额头,发现她有微热低烧的情况,于是转头对一直待在该妇人身边的男子道:“令夫人应该是贫血,此次伴有低烧,说明属于严重贫血,平时应该多注意她的饮食,调理一下身子,以后便不会再出现如此状况了。”
说罢,素安抬头对围观的人问道:“有没有好心人能递一杯糖水过来。”
过了没一会,一只修长白净的手捧着一个精致的水晶杯子向素安递了过来。
素安正欲接过,忽然看见对方食指上一圈熟悉的指环,不由得惊讶的抬起头,愣愣的看着这个站在自己眼前笑的如同三月春风之人,一时忘记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