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些都只是一瞬,下一刻,赵恒拍了拍手,殿门从外被人推了开来,几名侍卫走了进来,跪在地上,向赵恒行礼说道:“一切都已按照皇上的吩咐,马车已经备好了。”
赵恒点了点头,走到素安身边,不看她的脸,语气貌似轻松玩闹一般说道:“朕早就猜到你会这样做,朕给你做主的机会,不过朕有个要求,朕要你入主兖王府!”
闻言,素安大胆的直视赵恒,虽然他状似玩笑,可她却从他脸上看不出一丝玩笑的感觉,相反素安觉得他这句话说的特别认真。
此时的殿门大开,殿外的风吹了进来,透着一丝凉意,渗入人的骨髓,素安心里顿时觉得戚戚然。
外面风大作了起来,呼啸而过,听起来像是人的哭声,在这静谧的皇宫里哀怨咆哮,吹起了素安的悲愤。
素安以手撑地,借助手的力量站了起来,平视皇帝,然后低低的笑了起来。
赵恒得不到答复,还被如此无视,心里恼怒不可遏,语气瞬间冷了几分:“你在笑什么?”
素安嘲讽的望着皇帝,眼睛却像是透过皇帝,透过这皇宫,看到别的地方去了,她讽刺道:“我在笑这命运,当年若是你答应了德和的请求,赐婚于我二人,后来何来这些事,如今已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至此,你居然说要我做兖王府的主人。可惜啊!这一次,素安恕难从命了,我已经答应了另一个人,要同他天南地北,一直走到老,走到死!”
天波府内,八妹和杨安在房里对弈。
乍得一看,双方势均力敌,可是八妹深谙其道,自然知道即使黑子处处相让,但白子败局已然显露。
杨安手执黑子,犹豫了片刻,便在最后一招制胜。
八妹心性好强,若是让的太过,反而惹她气急。
一盘棋下完,几个时辰就过去了,天色暗了下来,风也平静了下来,静谧过后,惊人的一个响雷打破了沉寂,雨声接踵而来。
温度一下子低了,冷空气袭来,冰凉刺骨,八妹被冻的打了个哆嗦。
杨安拿起身边的披风为八妹穿上,握紧她的手揉搓着,一边领了她去床边,一边说道:“手这么冰,当心着凉。”
八妹顺势坐到床上,杨安拿起棉被把她裹住,这份体贴入微,恰到好处。
但这一室温馨,柔情蜜意,被突然闯进来的人打破。
“适才林蛮来过,说是今天我们一离开兖王府,皇宫就来了人把顾雁带走了,素安这一去到现在,实在是太久了,我总觉得不放心,会不会生出什么变故?”
八妹、杨安闻声看起,来人正是姜彬。
听姜彬话出有理,八妹掀开被褥,看着外面大雨滂沱,整个世界都像笼上一层水雾一般,她拿起雨伞便说道:“我去趟宫里,你们等我的消息。”
杨安拦住她,语气责怪:“外面雷电交加的,你身子刚好,还是我走这一趟吧。”
姜彬看了看房外,暗的可怕,瓢泼大雨带来阵阵寒气,抢过八妹的油纸伞说:“杨安留下陪着八妹吧,皇宫虽大,可我这些年的功夫也不是白练的,我想要跑这一趟也不难。”
“你们都不要争了,宫里戒备森严,没有姜彬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还有杨安,你虽然身居将军高位,可是毕竟不能无召入宫,我就不一样了,皇上以前有过旨意,允许我随意走动,而且我是御妹,形同公主,没人敢阻我。”八妹一把抢回伞,不给人反驳的机会,步入雨中。
八妹赶到的时候,便看见素安跪在雨中,身形萧条,叫人看了不免心疼,于是不假思索的撑着伞向她走去。
问及缘由,素安缄口不言,无奈,八妹把伞强递给素安,自己淋了些雨,向殿内走去。
门口守着的公公看见赶紧过来帮八妹遮雨,他面带犹豫的说道:“杨将军,皇上已经歇下了,而且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给素安姑娘送伞。”
八妹恍若未闻,直接推门欲走入。
那守夜的太监哪敢跟进去,只能站在门口,听见八妹怒意外露的声音响起:“去给素安姑娘熬姜汤,若是她冻病了,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正说着,八妹径直进入殿内,跪在下首。
赵恒站在窗口,看着外面漆黑一片,关上了窗,坐在刻有九龙盘旋的金椅上,语气疲惫不堪:“都是有身子的人,动不动就跪着做什么。”
八妹站起身,赵恒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龙椅宽敞的很,示意她坐过来。
而八妹只是站着,蹙眉道:“皇上,这于礼不合,八妹惶恐,不敢逾礼。”
八妹抬头间瞥见赵恒一脸落寞,眼神中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她心里说不出的堵着,没办法便依了他,坐了过去。
这一张椅子太多人想要坐上去,为了它,各种明争暗斗,厮杀抢夺,可是真正坐在这位子上的人会开心吗?
八妹想,也许不会吧!皇帝总自称孤家寡人,说明天子总是寂寞的。
出乎八妹意料的是自己还没有开口询问,赵恒便先一步说道:“你都看见了?跪了那么久,朕都忍不住心软。”
八妹好笑的反驳道:“皇上既然心软,又为什么一直让她跪着。”
八妹不说便罢了,她这样一还嘴,赵恒更是生气:“她爱跪,朕就让她一次性跪个够,朕本要成全她,让她留在兖王府,也算是对德和有个交代,可是她倒好,一口回绝了朕,还是为了另一个不知道来历的男人。”
不知道来历?八妹心里明白恐怕是为了姜彬曾经在辽国的身份,素安才不得不隐瞒。
八妹敲了敲面前的桌子,扯起嘴角道:“皇上想听听八妹的想法吗?”
赵恒扭头看着八妹出挑的容貌,脸上叫人看不出一丝感情:“想说就说罢。”
八妹得了赵恒的允许,也就胆子大了起来,说道:“八妹想的和皇上恰恰相反,皇上既然是为了已故的兖王,便更该随了素安的意思,毕竟想来兖王该是希望她快乐的。”
赵恒叹了一口气,惋惜着说道:“八妹,朕的这些兄弟只有德和与朕最为投缘,先帝在世时,高僧说过德和无掌天下之志,却会被拾来的红颜所累,所以那时德和才不得不迫于压力送素安外出学医,甚至后来我的坚持阻止,其实也并不是真的因为门第,只可惜现在说这些都已经太晚了。”
有些事就是命中注定,不是人为可以改变或者阻止的,也或许正因为这些阻止才会沿着命运的轨迹一步一步走下去,造就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