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道歉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罢了。”慕清娆说着就要将自己的手要抽出，却被捏得更加的紧了，她难受的发出嘶的一声痛呼，猛的扭过头，眉宇间皆是不耐。
“我没工夫在这和你闹，我要处理的事情很多，要走的路也很多，而你如若一直待在那以往的岁月中，待在这苦生涯不愿意出去，不过也好，毕竟是你的选择，我又能说些什么呢！你现在能否放手？”
“我的确应该放手。”蛮启轻松的说道：“但你已经闯入了我的地方，又岂能说走就走。”
“既然如此，你油盐不进，倒不如将这条命还给你，全当在那个时候我跳崖死了算了！”慕清娆利索的摸出尖锐的利器，那看似普通却削铁如泥的匕首，被塞进蛮启那空着的掌心。
不过是一摸，蛮启心中便知那人真的是来了，此物慕清娆以前根本没有。
“罢了。”蛮启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乏味了，无趣的很，将匕首往地上一扔，便扭头向洞内走去，“你爱待到何时就待到何时，爱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随你。”
慕清娆气的手指痉挛，瞳孔急缩，只觉这蛮启阴晴不定的性格难伺候的很，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在这里浪费时间，还说要帮他医治眼睛，要不然！要不然……
慕清娆半天也说不出余下的话，只得狠狠的暗自嘀咕，让你心软，上赶着贴冷脸！
蛮溪回来时正看到这莫名其妙的一幕，那平时最是注重仪态的慕婉柔对着空气仰着头，不知道感叹些什么，甚至看起来这面部扭曲抓狂，失态的很。
忍不住抓了抓脑袋，蛮溪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喂，你怎么了？”慕清娆被蛮溪这突然的出现，吓了一跳，浑身一震，扭过头眼睛瞪大，带着难得的小女儿家的姿态。
“你什么时候来的？”慕清娆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裳，将表情调整到荣辱不惊的模样，“早就到了。”蛮溪自上由下打量了慕清娆一番，随后看了一眼洞口，了然的点了点头。
“你又惹我兄长生气了。”
“什么叫又？再说了什么叫我惹了他，明明是他好吗！”慕清娆因为这火气还没发出来，如今说话嗓音抬高的冲着蛮溪说道。
“因为我兄长从不生气，而且平时与我待在一起，连个大的语气词都没有，自从你来了之后，我发现他面部表情越来越丰富了。”说到这儿蛮溪耸了耸肩，脸上带着无奈。
“所以你们二人闹别扭，我完全不会怪你。”
“你要想怪也得怪他，还不是你的兄长自己身子自己都不在意，如今眼睛也不治了，身为弟弟，你是如何管教的？”慕清娆上前用手指戳在蛮溪的眉间。
“还不是你！”蛮溪小声嘀咕着，伸出手捂着自己被戳红的额头，“你是要走了，是吗？”
“为什么这么问？”慕清娆神色一怔，有些愕然的问道。
“你身后不一直跟着人吗？看来他们找过来了，自然你是要走的，不过也是，这儿总没有外面精彩，外边的世界才是你的世界，而这苦生涯不过是你误入的一处险境罢了。”
“你怎么会？”慕清娆脑中如同一道霹雳的闪电，“怎么会每个人都知道，只有自己以为自己瞒的很好。甚至连一个孩子都已经知道了。”
蛮溪小大人一般的将手附在身后，踢着脚下的石头，向前走着，“你这些日子回来的越来越晚了，明显是有人相约，可惜哥哥不让我去看，我刚开始还以为你被狼叼走了，去采个草药还怪让人担心的，现在才发现，总有人在身后护着你，不过也是。”
蛮溪走到慕清娆的身旁，扭过身，一下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夜晚过于寂寥的星星，天上一片零零散散，倒也别有一番美意。
“你定是那贵族家的小姐，不像我们无父无母，自己来得清静和洒脱。”
“你个孩子装的这么深沉干什么？”慕清娆也不在意的，像地上坐了下来，伸出手捏了捏蛮溪的脸蛋，抬起头朝天上看去，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以为掩护的挺像，没有想到你们每个人都看出来了，只有我傻傻不知。说来都觉得有几分可笑，竟让你这个孩子看了笑话。”
“我可没有看你笑话。”蛮溪惊诧的扭过头看一下慕清娆，别扭着拧起自己的眉头，“有什么好可笑的，知道便是知道，不知道便是不知道，敢爱敢恨才是江湖人士，不是吗？再说了，我只是不理解你们这心中如同迷宫似的人，总是想那些摸不着头脑的事，怕前顾后皆是小人所为，坦坦荡荡才是君子。”
“是吗？”慕清娆扭过头，然后有兴趣的看着蛮溪，“那你是君子还是小人？”
“我自是君子！”蛮溪一听慕清娆如此问他，激动的坐直了身子，将自己的小衣服拍的啪啪作响，“我可是堂堂正正的大侠，日后是要行走江湖的，怎么不是君子？”
“我不信。”慕清娆摇摇头，“你为何不信？”蛮溪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女子扬起的头扳下来，看着自己真挚的眼神，说一句信。
“既然如此，那么我就考考你。”
“考什么？尽管来！”蛮溪一听还有考验，瞬间眼睛发亮，“我告诉你，我一定是君子，才不是什么小肚鸡肠之人。”
“如果你手里只剩下一枚铜了。”慕清娆郑重其事的坐直了身子与蛮溪面对面的说道，手中不知怎么变戏法式的摸出一枚铜板，在蛮溪眼前晃了晃，“一处是你的兄长，一处试着天下的皇。”
“他那么有钱才不会在乎一个破铜板吧！”蛮溪接过话，略带些鄙夷的说道：“一个铜板能干些什么？”
“换你兄长身命垂危时的一口水，换皇上写下诏书的笔墨，而你会选择谁？”
“我……”蛮溪本身便是个机灵的，脑子一转便明白慕清娆言下之意，一边是个人之心，另一边则是天下大义，“而你要选择谁？”
“我……”蛮溪越发觉得自己口中发干，那答案就在自己的口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所以你看，”慕清娆接着说道，不等他的答案，反而伸出手摸了摸蛮溪柔软的头发，捏着他刚刚垂到肩头的编织的发丝软软的。
“每个人都想成为大侠，可这世上真正成为大侠的人并不多，因为他做不到公正，而做到公正的心中，自是苦水无数，了此一生无牵无挂，没了情，这才叫君子，而只要人活在这世上一天，他就会有所牵挂，并且永远是小人。”
“即使是皇上吗？”蛮溪扬起头看着慕清娆，“皇上亦是如此。”
“那你为何让我选择，既然这天下连皇上都如此，那岂不是人人都心藏龌龊，正大光明是说给自己听的，而不是旁人蒙蔽了自己，旁人自然就信了，你也是这样吗？”蛮启有些不服输的追问道。
“对。”慕清娆坦荡的与蛮溪对视，点了点头，“我为自己而活着，不为他人，自然就没有大义。”
“你。”蛮溪转了转圆滚滚的眼睛，湿漉的眼睛，不知为何，竟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他在这断崖间生活得太久了，可惜这世上却从来没有什么爱憎分明，谁不是如同浆一般活得一塌糊涂，尝遍人生八苦，爱憎苦，死别离，求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