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我二人再没有相见的机会了,没有想到最终却在此地重逢,倒也真的是戏剧性?”
公孙凌刚刚伸腿,踏入最后一步,随着视线越来越高,一身青衣的男子席地而坐,面目清俊,头靠着巨石,眼前蒙着锦布正仰着头,好似在看天上稀疏的星月。
不过是一点儿动静,便已经察觉自己的存在,如今看到这模样到与印象中的那位人有了区别。
“看来你过得还不错。”公孙凌没有过多的表情,自然的说道。随后朝身后的时欢轻声的嘱咐道:“你到底下等着。”说完便抚了抚自己的衣袍,闲庭漫步的向蛮启走去,蛮启不回头,但嘴角却带了一抹笑。
“好久不见兄长。”说完扭过身与公孙凌这才真正的对视,而公孙凌也借着乌云散去的月光瞧清楚了从十岁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的那位掌中之宝。
“你的眼睛,”公孙凌盯着蛮启的眼睛,抿了抿嘴,良久之后开口说道:“怎么回事?”
“不过是小伤,何足挂齿。”蛮启摇摇头,“只是偶尔有些麻烦,比如说现在,我看不到皇兄如今芝兰玉树的风貌,不过想来,皇兄自小是好相貌,如今更是不逊色的。”
“你倒是真正长大了。”公孙凌没有回答蛮启的话,反而稀奇的将蛮启打量了一番,“我记得你儿时甚是顽皮,经常被师傅所惩罚。”
“何来的师傅?”蛮启听见公孙凌这话,嘴角越发的向上扬起,“不过是太子之师,而皇兄零星的善良借于我用一下罢了,我可不看称他是自己的师傅。”
“看来你我多年未见,确实生疏了。”公孙凌点了点头,“不过多谢你救了我的太子妃之命。”
“既然如此,那救人一命自然是要有相应的报酬,不知皇兄要如何回报我。”
“你想要如何回报?”公孙凌眼中一暗,看着蛮启,在他一旁坐下,如同儿时一般轻松而又许诺,“你想要我帮你做些什么?”
“皇兄还是这般。”蛮启扭过头,刚刚一直如同虚假面具印在脸上,刻意扬起的笑,猛的放下,化为了面无表情。
“可惜旁人不知,我还不知皇兄心中在想些什么?想必这些年皇兄也没有闲下来,少费心吧!”
“如果你说,”公孙凌扬起头,眼睛微微眯上,眼前似是出现往日的画面,但却不甚清晰,只有一股强烈的情绪,如今还留在胸膛之中,久久无法散去。
这如今失去双眼的皇弟曾经是父皇,捧在手心架在脖子上的心头肉,所有身在别宫之人都知道,太子算什么?这位才是左右皇上之位的那个。
不过如此藏着掖着不想要让旁人知道的皇儿,却在那一年突然葬身火海之中,这拙劣的手段,在年幼时的自己并不知道,只是在激愤之余,心中倒也浮现了一种解脱与欢喜,看着自家父皇扭曲恨极的一张脸,年幼的公孙凌只觉的这样也好,从此父皇就公平了。
但谁曾知皇上从来都是不公的,人心便是长偏了的,又怎么要求这天下之主能公平对待。若以前自己还可以算得上是一个挡箭牌的存在,被自己的父亲命令要照顾好这未来的皇帝。
而随着公孙启的离开,却真真切切被皇上冷淡了下来,甚至恨不得离自己远远的,像是看到自己便想到那在火海中烧成黑焦的尸体,飘着难闻味道的尸臭。
“为何要进入这苦生涯?”公孙凌断开思维,扭过头冲着蛮启问道:“为何不回去?”
“是吗?”蛮启看了一眼公孙凌扯嘴笑了笑,“都逃出了狼窝,为何还要回去?”
“那现在我已经看见了你,自然是要带你回去的,父皇一定是想念你,甚至在每一年你的忌日……”
“罢了,他若有心,也养不出你这般冷情的人。”
“莫不是他逼你如此的,这可不像父皇所为。”
“不过你心中自有答案?”公孙凌不等蛮启开口便直接淡淡的截断,“找谁报仇,自然是要看准了,若无旁事我便走了。”
公孙凌站起身,抚了抚袖子便准备转身离开,蛮启神情一怔,抬起头略带几分疑惑的说道:“你就与我说这儿?”
“兄弟见面不过聊聊,如若你好那又何须担心,还是说你有所求?”公孙凌转过身子看着蛮启,“还是说你救了吾的太子妃,借此想我替你做些什么,不过你大可不必,你本身便是我最宠爱的皇弟,你一句话我自然都会为你做到。”
“是吗?”蛮启听见公孙凌这大义凛然的话,心中生起一股恶意以及激愤,“那我想要你这太子之位呢。”
“那就看你能不能拿得起坐得稳了。”公孙凌依然不动瞧着蛮启,“倒不如跟在我身旁学习为君之道。”
“哼,你有这般好心,怕不是我出了这苦生涯,便已经像这脑袋悬于崖顶了。”
“所以到底是何人将你逼于此地?”
“还能有何人!一脉相传的假面人好口舌,自然是那一位!”
“原来如此,”公孙凌点了点头,并不意外蛮启会将人想到皇上的身上,毕竟当初那位蛮族公主所遭遇的事,即使为太子也略有耳闻,甚至现在民间也将这作为皇上的情史津津乐道。
“那你要做些什么?难不成住在这苦生涯,日日对着月亮进行恶毒的诅咒,如此女子之举,倒也是为难你了。”
蛮启听见公孙凌这借此讥讽之话,脸色难看的捏捏自己的手指,站起身,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我从不相见,你离开苦生涯便是最好的结果。”
“我倒是想走。”公孙凌点了点头,一副坦然,“可惜吾的太子妃不愿走。若你能收下万两黄金,又何须要我绞尽脑汁寻求办法。”
“既然你这般说,”蛮启点了点头,“那这万两黄金,倒不如你亲口一诺。”公孙凌不语,只是目光幽沉的看着蛮启。
他们二人说到底还是有血缘关系,甚至自小一起长大,从他开口的一瞬,便知他要说些什么,心中也自有答案,互相试探,不过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离开苦生涯,要堂堂太子一诺。
“的确要值千金,但如若这千金放到你的身上,它虽比不上你这些年吃的苦头,但作为一个兄长,这条命我还是可以保下的,只要在我的范围之内,无人敢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