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上起身,皇后亲自走到一旁僻静处,拿起一只茶杯来,“如今臣妾这儿,没什么好东西,只留下一口茶,是年年臣妾母族从外头送进来的,皇上可要尝尝?”
皇帝没有拒绝,深深望佛案一眼,转身在一旁坐了下来。
将茶杯斟满,皇后这才坐在皇帝身边,就如同曾经多少个日夜一样,只不过如今早已经时过境迁。
“罢了,”皇帝终是长叹口气,“若那孩子是个有福气的,还有日子能醒,你便仍旧回皇后殿中去住吧。”
皇后不曾开口,佛堂中气氛冷淡,许久她才轻声说道:“不必了,这么多年过去,皇上难道还不了解我吗?”
“皇后,朕如今还叫你一声皇后,你可要思虑清楚了。”
皇后轻笑,“如今局面,是臣妾自己求来的,臣妾知道皇上并非绝情之人,只是如今心如死灰,面对这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紫禁城,也早已经没了当初的感觉。”
“如此说来,皇后心意已定?”皇帝脸色阴沉问道,从古至今,从来没有皇后如此,若来日写在史书上,也是一道耻辱。
似乎一眼便看穿了皇帝的心思,皇后轻笑着说道:“皇上何必担忧,如今宫中人人知晓,是臣妾眼里不能容人,枉顾她人性命,这才被您责难,一切不过是臣妾咎由自取罢了。”
皇后说的句句在理,可是今日皇帝前来,不是为了听这些话的。
“你既然这样说,便只当做朕从未来过罢了。”
说完,皇帝直接转身出了佛堂,侍卫迎面见他脸色阴沉,一句话不敢多说,稍退两步,恭敬送皇上出了院门。
刚出远门,皇帝还未走远,便听见身后又有阵阵诵经之声,“终究是无有深缘,”皇帝轻轻摇头,转身离去。
梅若华派人送信给清思,让她盯住陈姝姚,又想办法寻到了她安拆在自己身边的刺客。
秦敛想要将府中几名刺客除去,却不想被梅若华拦下。
“陈姝姚此举,恐怕还有一层意思,她既然在王府中安拆眼线,咱们也不妨利用这些人,好好的演一场大戏。”
秦敛挑眉,“只怕陈姝姚不肯轻信。”
梅若华轻笑摇了摇头,“你当她是什么人,不过是看着精明罢了,她既然如此想要将我取而代之,那咱们不妨顺了她的心意。”
虽明白她的意思,只是秦敛心中仍旧有些不情愿,“何必为了她乱了咱们自己的生活?”
梅若华知晓他心中担忧,长叹口气说道:“如今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秦敛无奈只好应下,梅若华这才轻笑起来,“你放心吧,只要盯住陈子霖,陈姝姚自己支撑不了多久的。”
“那便随你吧。”
既然秦敛自然应下,梅若华便吩咐人着手准备。
王府中,原本在内室伺候的,就是他们知根知底的人,梅若华心有顾虑,只告诉了容香一人,剩下的人连带元宵一并否瞒着。
今儿元宵从自己院儿里出来,自尽前厅,便瞧见父母亲分坐两旁,脸色阴沉的厉害。
“这是怎么了?”
瞧出两人之间气氛不对,元宵小心翼翼开口问道。
秦敛不曾说话,只是冷着脸转过身去,谁都不理会。
梅若华看来有些疲惫,招呼元宵到自己身边来,轻声细语问道:“今日温书温的怎么样,可要再给你请个先生,到家中请教?”
元宵茫然摇了摇头,“儿子自己温书也能看懂个七七八八,剩下的来日学堂的先生也总会讲,母亲不必担忧。”
梅若华欣慰笑笑,只是看来笑容有几分勉强。
“宝儿如今恐怕已经醒了,你去瞧瞧她吧。”
元宵点了点头,这才转身退下,只是他还未走出屋子,又听父母亲又争论起来。
“方才元宵和你说话,你就只装作没有听见吗?”
秦敛有些不耐烦看她一眼,开口说道:“我现在不想与你争论,有什么话,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说吧。”
梅若华被他这一句话彻底惹怒,直接摔了桌上茶碗。
“如今我便是与你说两句话都使不得了是吗,那你还在这做什么,爱去谁的窝里,就赶紧去吧!”
秦敛一把死死拽住她的手腕,已经十分不耐说道:“要我和你说多少遍,我和她并无关系!”
“谁会相信你的鬼话!”
身后房门关闭,元宵想要转身回去一探究竟,却被迎面来的容香拦住,“世子,公主如今醒了,正闹着要人抱呢。”
犹豫片刻,元宵还是快步去了妹妹房中,容香长舒口气,她只怕如今这场戏演的再长些,屋儿里头那两位都要忍不住了。
果真,容香推门进去时,两人正好端端坐在一张塌上喝着热茶。
瞧见是她,梅若华笑着问道:“方才你在门外可都看见了吧?”
容香上前来将手中的点心摆上,“瞧见了,王妃好气势,恐怕如今世子是信以为真了。”
虽说是自己的儿子,不过梅若华还是幸灾乐祸笑了起来,秦敛更是,从小他便知道戏弄我,如今也好让他自己尝尝,被人戏弄是什么滋味儿。
容香无奈摇了摇头,只恐怕往后这戏演的多了,反而会适得其反。
梅若华却不在乎,“陈姝姚是什么人?同她那好兄长一样,向来是见不得别人好的,只恐怕得知我俩起争执,她要开怀大笑才是。”
秦敛虽未说话,不过心中却倒也是这个意思。
陈姝姚费了一番心思,这才在王府安插了不少的人手,从前被认出来不少,如今剩下的,都是重中之重。
梅若华与秦敛这一场戏刚演完没多久,陈姝姚果真就得了消息,
清思在一旁斟茶,见她脸上笑意,心中冷哼。
陈姝姚如今当真痛快,恨不得亲眼去王府中瞧一瞧才好。
“我要说梅若华那样的人,定然不能长久了,果真这不就出了问题吗?”
清思装作不经意问道:“这夫妻之间有些争执最是难免不过,主子怎么就断定王爷王妃不能长久呢?”
陈姝姚冷笑,“若是旁人也就罢了,秦敛那人我最是明白的,怎么会无端起争执,想必是日子平淡,过的无趣了。”
清思不再言语,沉默退下,陈姝姚心中却又开始盘算起来。
有些事情不能有清思出面去办,陈姝姚又找了宫外的人来交代,“去查清楚,看最近几日,忠王都去了哪,顺带着吩咐如今在王府的人,打听清楚今日在王府里都发生了什么。”
那人听了吩咐转身退下,梅若华猜到陈姝姚会有所安排,吩咐容香,“去将门子上的人撤掉,安排陈姝姚的人过来送茶。”
容香明白她的意思,“王妃看来是想要将如今的争执坐实了。”
梅若华轻笑,“便是做戏自然也要做足了,陈姝姚想知道什么,咱们统统都告诉她便是。”
容香笑着退下,不多时,便有人从外头进来,手中还捧着一盒子的点心。
“今儿是谁掌手做的点心?”
送点心上来的奴婢柔声说道:“回王妃的话,是陈师傅,听说王妃今儿心情不好,特意做给您尝尝的。”
梅若华只觉得有些头疼,抬手揉了揉眉心,有问一旁伺候的奴婢,“王爷又去哪了?”
那人恭敬说道:“王爷方才又出门去了,好像是军中来了人。”
梅若华冷哼一声,“军中?我看是哪家的丫头给召唤走了吧?”
满屋子的奴才,低头不敢说话,只有端来点心的那个奴婢,柔声细语说道:“王妃,王爷恐怕只是有事,您不必担忧的。”
梅若华不再言语,只是看来满脸疲惫,容香从外头端了热茶进来,见她这幅脸色,轻叹口气说道:“王妃别在想了,后宅安生了这么久,总也该有些动静了。”
说着,她又使眼色给一旁的婢女,婢女放下点心退下,她这才开口说道:“听说王爷去了春芳,您知道的,那的弱弱姑娘久负盛名……”
“好了好了,”梅若华疲惫摆了摆手,说的越明白,她就越是心疼,如今只是想想,便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容香赶快放下手里的东西,想要安慰她两句。
门外一道人影闪过,梅若华向那方向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瞧瞧吧,如今有人已经迫不及待了。”
容香淡然说道:“王妃且看吧,陈姝姚就是再蠢,也不会轻信一人之言,恐怕日后还有的是试探。”
梅若华点了点头,轻笑说道:“只怕不仅仅是我这,他们恐怕不会轻易放弃这个挑拨离间的好机会。”
果不其然,秦敛在外头饮了些酒,刚到府门前,下马车却瞧见门前换了人。
“从前的人呢?怎么今儿换了人过来?”
新来的小厮看着有些胆怯,小心翼翼迎着秦敛下马车,这才开口说道:“他家出了些事儿,今儿临时向王妃告假,方才回去了。”
秦敛看着有些不快,“怎么我一回来,就多这么多事,你手脚麻利些,送我回内宅吧。”